郭临手中的剑“咣当”落地，她一步踩上前，揪起苏恭翎的衣衿。双目赤红，死死地盯住他：“好，好，你终究来了。可惜你不该向我请罪，而是向被你们无辜害死在青山的三千将士请罪！……不，就凭你，底子请罪不了。当时候死去的，不止是性命，另有为国为君、统统的赤胆忠心！”
“军”字一落，白发间那双浑浊的眸子似一瞬涣走了神光。郭临感到部下的手一僵，便见苏恭翎缓缓倒地，枯瘦的身躯落下，腾起一片灰尘。
她紧紧地提着他，看着他敛眉垂首，无动于衷。一时肝火上涌，几近就要劈手杀了他。
门扉轻掩，苏恭翎跪在地上幽亮的灯笼旁。衰老枯茧的双手探向前，枷锁碰撞，脆响声覆盖死寂。他俯下身，额顶重重地磕在砂砾空中上，白发飞扬乱颤。
她惊诧瞪眼，却听门外陈宜春慵声道：“他已是强弩之末，如有话从速问吧。”
从郭临以郭宁之身在朝堂膜拜以后，在场中民气中都有此番疑问。即便以后郭将军重回，以武正身立名。也另有人公开群情，这早已是都城权贵的谈资。信或不信，只是无人去肯定，她究竟是不是女人罢了。
苏恭翎吐出一口血，嘶声喘气着重新跪伏在地。
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充满灰尘蛛网，氛围阴冷潮湿。可幸亏不易被人发觉，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找到如许好的处所做落脚点的。她用银剪剪掉多余的布条，握住他的手腕细心打量，半晌后松了口气。这才朝火线笑道：“秦兄，一起备药护送，还没说声多谢。”
徐公公从惊诧中回神，心间突突直跳，却不是震惊，而是感喟。
阴黑的夜色还未布上晨光，朝露清冷。幽亮的灯笼光引这灯柄上指节清楚的手。一张清秀俊气的少年面孔，面无神采地扫视着屋内世人。
天子撑着额头，很久，才颓乏地抬了抬眼：“如何，就连白鹭也束手无策？”
“部属问过了，都说没见过殿下……谁！”白鹭话说到一半，眸光一闪，俄然拔出腰间飞镖射向殿后朱柱。
话音未落，扑腾几声，门外保护闷哼倒地，有人大步朝门口走来。郭临一惊，赶紧拿起家边的剑，却在这一瞬，门已被人踢开。
陈聿修阖眸讶声，世人懵怔一惊，惊诧望去。郭临愣了愣神，这才想起被关在天牢时，便是这少年转告天子的密令，让她去紫宸殿面圣。他是陈聿修在学士府的弟弟陈宜春，等等……那他不是刑部的官员么？
白鹭一声惊呼：“殿下？”
“再不走天就亮了。”郭临站起家朝窗外看了眼，“固然因隧道出口，刚好离秦府不远的天时之便，我们得以抢在羽林军封城前逃出城门。但天一亮，城郊也不再安然。我们这就上路吧。”陈聿修轻然一笑，点了点头。
天子抖开衣袖，瞠目厉声：“她是个女人，换言之就是玉锵之‘母’。自古女主乱政，三代而亡。西汉吕后专政，北魏胡后乱权。她郭临，现在还手握兵权！‘往古国度以是乱，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想那汉武，多么纬略经韬，都不敢留下女人遗害江山。郭临是将不假，功劳卓勋亦然。可一旦有朝一日她起了妇人之仁，或是有己私利，继而干与玉锵政务。介时谁能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