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我爹这一次听清楚了,他觉得孙秀才给我起的大名叫有志(有痔)。
“汪家兄弟,都是前庄后庄的,还客气个啥,有啥事你就说,费事着额是看得起额哟。”
这时候,我爹才将那放在一边的肉提起来,放在方桌上,说:“来得急,上集割了点肉,也没买啥,孙先生你别见怪。”
听到狗汪汪汪地叫,老远听到了一声咳嗽声,紧接着,就见孙先生斯斯文文地出来了,他很瘦,不太高,穿戴一粗布长衫,戴着一副眼镜,看到我和我爹,又看到我爹手里提着肉,本来皮笑肉不笑地假斯文,这时却至心肠笑了:“哎哟,哎哟,这一大早就闻声喜鹊嘎嘎地叫,额就晓得今个儿来稀客了。来来来,到堂屋里坐。”
我又反复了一遍我的决计,并且是很持重很严厉的,话语固然嫩点,声音固然是稚嫩的,但那意志也是斩钉截铁的,不容窜改的,虽说是娘子腔。
那几天,我哪儿都不去,也不去放羊,也不到雉河岸边玩耍,孙大海从东庄专门跑来找我玩额也不理睬他。
我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却又连咳嗽两声,大抵笑得过了头,肠子给笑直了,岔了气。他笑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这熊孩羔子,你也配上学?”
想到最后的最后,我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发誓要做个文明人。
“孙先生,我给你找费事来了。”我爹说。
普通的环境下,只要我爹将他那只带着汗臭的破鞋一亮,或者烟袋窝子一敲,我们父子之间的冲突也好,辩论也好,负气也好,就会就此嘎但是止,比钦差大臣的尚方宝剑还灵。可明天却分歧了,我的行动让额爹目瞪口呆。
产生这一幕的时候,我爹找他跑开的羊去了,等他返来,才晓得我被侯老八捣了一文明棍。
侯老八走了好远,乡亲们才赶走了发急,似回过神来,将我拉起。
“孙先生你也晓得。蛤蟆湾没有一个识字的,俺的笑儿想读书,拜您为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天,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又变得很少很少,少到侯老八的那三只钢笔上。我想,他侯老八当上了保长,中山装的口袋上挎三只钢笔,不识字装成识字的,就在乡亲们面前摆谱,显神情,他为啥如许神情?为啥?不就是他显得他有文明吗?额木有钢笔,我没有文明,我才受了侯老八的欺侮和伤害。试想,我如果也挎三只钢笔,不,一只就够了,我如果识了字,还能请侯老八个王八蛋来念那书记吗?
我呀,今后就变成了一个让人看了特好笑的人物,叽。
“哎呀,你咋还那么客气,不过年不过节的,割啥肉呀,你吃,你吃,你拿归去你们吃吧。”
“笑,该走了。”我娘很暖和地疏导我说。
我和我爹一进孙秀才的家门,一只狗就迎了上来,汪汪汪地叫个不断。孙先生本来是不养狗的,只是因为鬼子让他读书记,为了遁藏鬼子,他才养了一条狗。
我当时就自言自语说:“他妈妈的,你侯老八不就挎三只钢笔吗?将来老子要挎四只的是!”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