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琴技平常,有焦尾在手,加上宿世里日复一日抱琴慨叹,慕容薇将《胡笳十八拍》奏得曲调婉转。
流苏便给两人上茶,见慕容薇面前换了生普,夏兰馨奇道:“平日里只喝小种,现在天寒,如何又换做生普?”
指风一变,化做高亢。千难万难,又有何妨?守我亲人,报我家国,魏巍西霞,万寿无疆。
从未曾见公主习过此曲,琴音相合却如此熟稔。流苏不敢打拢,冷静收敛情感,往炉中添香。
夏兰馨留意去瞧,不觉吃了一惊。几日不见,慕容薇本日临的这一张帖似是比昔日多了好些功力。
早间无事,便命流苏磨了墨,筹办在夏兰馨来之前先做完功课。
见案上除了卫夫人的帖,另有蔡文姬的几张,夏兰馨不觉多问了两句,慕容薇笑道:“昨日偶尔弹起焦尾,想起这位大才女,翻出来看一看。”
慕容薇常日多临卫夫人的帖,一手标致的簪花小楷到也应手。闲来翻阅册本,看到卫夫人师承钟繇,钟繇的字却又传自蔡文姬,想她这平生盘曲飘零,不由心下唏嘘,叮咛寻个蔡文姬的帖子来看。
夏兰馨点头称是,流苏已然将泡好的大红袍奉到面前:“恰是大红袍,郡主请用。”
轻柔的脚步声起,香雪已在帘外站了好久,不敢打断慕容薇操琴。直待红豆将琴收好,才挑了帘子向慕容薇微微曲膝:“公主,禧英郡主方才递了帖子,说是明日里来向皇后娘娘谢恩,问公主可得空一见?”
“兰姐姐故弄玄虚,她手里有进宫的对牌,偏每次都先递甚么帖子”,一曲结束、身着素服的慕容薇好似从骨子里多了几分娴雅贞定,叫流苏看得有些发楞。
岂不知真正抱琴归家的那一日,才晓得家已无家,国已无国,她的遭受比蔡文姬更甚。
慕容薇转向香雪,说道:“传话与禧英郡主说,偏她这么一本端庄,本宫亲身焚香煮茶,扫榻以待。”
这两位都是青史留名的才女,慕容薇不敢批评,只把字帖细细比对,老是燕瘦环肥,各有千秋。
去国怀乡,有家难归,返来两难,慕容薇面前又闪过昔日建安宫中的画面,曲调更加高亢哀婉。
“口中有趣,小种寡淡,连这生普还要泡得浓浓”,慕容薇掩唇低笑,怕夏兰馨担忧,又牵着她的袖子解释说:“不过是一时的口味,姐姐记得却也细心,姐姐喝甚么,还是武夷山的大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