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花筱舫满面怒容,已经脱去外罩的纱衫,单穿一件粉红笠衫,正在那边对着镜子,重施脂粉,再点铅黄。
陈海秋醉得短长,站都站不稳,向章秋谷道:“你们要急着归去,我明天醉得不可,只幸亏这里借个干铺了。”
欲知章秋谷如何设想花筱舫为朋友出气的,且看下回分化。
章秋谷见她已经心平气和了,便顺势上前携着花筱舫的手,低低笑道:“就算陈老获咎了你,却与我们这些客人无关。莫非我亲身出去请你,你还不肯赏光么?你若再要这般活力,不肯出去,就是故意拆我的台了。”说着不由分辩,携着花筱舫往外便走。
花筱舫固然走了出来,不免另有几分肝火,在陈海秋背后一坐,冷静无言。
且说陈海秋不管不顾,非要逼着花筱舫喝酒,花筱舫无法只得喝了,却不料刚喝了一口就喷吐了出来。
章秋谷走近一步,含笑说道:“我是特地请你出去的,为甚么要这么活力?就是陈老叫你吃杯酒,也不算获咎了你吧;何况陈老已经醉了,你也无需和他叫真,不管你有天大的委曲,有我在这里周旋,快些出去应酬,不要冷了台面。”
章秋谷见苗头不对,便向陈海秋道:“我看你明天还是归去的好,借干铺怕是不便利。”
花筱舫见方才一番话犯了公愤,已经不能再推委,只得接过酒杯,在口边试了一试,蹙起双眉,把那一大杯酒渐渐的一口一口的喝着,方才喝得一半,就感觉喉中一呛,那酒直冲起来,把刚才咽下的酒往外直冲,连鼻孔内也冲出酒来。本来不能喝酒的人,那里喝得下这很多酒!
说也奇特,花筱舫本来愤恚不已,在瞥见章秋谷出去时就已经气消了,现在章秋谷拉着她的手,就更是让她骨酥筋软,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站了起来,瞋了章秋谷一眼道:“等一下了,我换件衣服。”
花筱舫只是在旁嘲笑。
陈海秋听了点头。坐了一会,大师告别散了。
侍女另取了一件纱衫给她披上,钮好扣子,方才跟着章秋谷移步出来。
花筱舫听了,嘲笑一声。
章秋谷道:“上海这处所,熟客叫局哪有不来之理?何况明天散的时候大师都是欢欢乐喜的,没露一丝马脚,她那里就看想得出有这着棋?这个你倒不必多虑。”
章秋谷道:“这里离我的堆栈近些,我们先到吉升堆栈去坐一会儿再说。”
大师都点头称是。
章秋谷等大师见此景象,非常惊奇,又见陈海秋要赶进后房,一把将他拉住道:“你这是如何了?花筱舫固然可爱,可你就是打砸了她的房间,也没有甚么事理,将来传出去,也不是甚么光彩的事,反而说是我们酒醉惹事。你先消消气,我先去叫她出来,看她有何说法。”
此时章秋谷闻声花筱舫这么说非常奇特,这是故意获咎客人的节拍,不想在这个道上混,干吗要挂牌?回家呆着绣花不好吗?这么抛头露面的要闹哪样?不过敢获咎小爷的朋友,小爷固然怜香惜玉,可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你搓扁揉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陈海秋摔碎了一只酒杯,酒劲儿愈发地涌上来,口中乱嚷道:“我不过是叫她吃一杯酒,她推三阻四的,这是故意拆我的台,不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说着便站起来又去斟酒,必然要叫花筱舫喝上一杯才肯罢休。
辛修甫等人见了,甚是好笑。大师一哄而下,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