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动容道:“哦?有这等事!他为何不早说……唉,二弟做事老是如此胡涂,纵是强仇大敌,我兄弟莫非还怕了他们!”
他皱了皱眉头,用一只瘦骨枯干的大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抓着柄已锈得快烂掉的铁剑,竟呼呼大睡起来。
沈总镖头道:“钱兄,请借剑一用。”
那穷汉上高低下瞧了他几眼,点头道:“看你也有些豪杰气势,也可配得上这口宝剑了,只是……你眼力既差,却不知脱手如何?”
雷老迈现在可听话了,乖乖地停下脚步,道:“总……总镖头有何叮咛?”
雷老迈仰天打了个哈哈,接口道:“你这口破剑莫非还是甚么神物利器不成?”
雷老迈喜道:“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他身后一人,圆圆的脸,圆圆的肚子,身上虽也挂着剑,看起来却像是个布店掌柜的,接着笑道:“雷老迈,你可错了,李太白的几首诗虽写得蛮不错,倒是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住在这类处所正合适。”
俄然一拍桌子,道:“快拿酒来,解解俗气。”
沈轻虹立即面色如土,钱二喃喃道:“此人倒当真奇特,几十两银子,他也要骗,但别人真奉上巨额黄金时,他却又不要了……”
洁净的石板街,简朴的房屋,淳善的人面……
雷老迈笑得满脸麻子都开了花,道:“今后咱家若真能如此,还能忘得了各位兄弟么?”
那穷汉却长叹了一声,道:“如此好剑,只可惜在我手里糟蹋了。”
燕南天厉声道:“你安知我在这里?”
那穷男人手抚锈剑,哈哈大笑道:“如何?”
钱二抚着肚子,哈哈大笑道:“你连燕大侠的名字都未听过,还算是练剑的么?”
这时酒铺里已悄悄走进个面色惨白、青衣小帽的少年,瞧见这环境,倚在柜台前,不住嘻嘻地笑。雷老迈终究抽出了他那柄精钢长剑,终究又挺起了胸膛,大吼道:“好!就让你尝尝。”
角落中那穷汉,也用衣角擦着那柄剑,擦两下,喝口酒,现在俄然放声大笑起来,笑道:“世上哪有那样的人,那样的剑!”
沈总镖头叱道:“且慢!”
那穷汉沉吟半晌,缓缓道:“此剑本是无价之宝,但常言说得好,红粉赠才子,宝剑赠豪杰……好,一千两卖给你也罢。”
燕南天笑声忽顿,道:“你但是来寻我的?”
忽听有人大喊道:“燕大侠……燕大侠……”
他坐在那边倒也罢了,此番一站将起来,雷老迈竟不由自主被骇得发展两步。钱二虽是瘦子,但和他那宏伟的躯干一比,俄然感觉本身已变成小瘦子。只见他固然身无余肉,但骨骼长大,双肩宽广,一双大手垂下来,竟几近已将垂到膝盖之下。
话未说完,雷老迈已又一个筋斗栽在地上。
忽听有人笑道:“各位甚么事如此欢畅?”
燕南天大笑道:“我听得他们竟敢说要请诗仙喝酒,便觉有气,但瞧在你家镖主面上,也不能揍他们一顿,若不取他们几两银子,怎出得了气!”
雷老迈哈哈笑道:“这个轻易,沈兄一试便知。”
那雷老迈瞧了瞧,神采已变了,身子已站起,但却被阿谁肥大枯干、满面精干的男人拉住,低声道:“总镖头就要来了,我们何必多事?”
这客人的确太穷,穷得连脚上的草鞋底都磨穿了,现在他将脚跷在桌上,便暴露鞋底两个大洞。但他却毫不在乎,他靠着墙,跷着脚,眯着眼睛,那八尺长躯,坐在这小旅店的角落中,就像是条懒睡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