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知后觉，倒是在这一波又一波的叫唤当中恍然大悟――他们这是在竞价，这是筹算要买素书。那会儿我只重视到那声音，却压根没有在乎她说的是甚么；便是在这时，我才反应过来那句话――“这位公子留步，你生得这般都雅，如果买本公子的话，本公子情愿给你打个八折，你瞧着如何？”
我低头看她，她不太敞亮的眸子里，模糊能够看出一个瞋目圆睁的本玄君。只怪当初肝火冲到我灵台之上，我只想问她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却未曾细想她眸子为何瞧着不太敞亮。
憋在本君内心的这句话，阴差阳错迟了三百年。终究在这并不算安然的夜里，终究在这不算清净的尘寰，说了出来。
我纵身超出那哄闹的人群，飞下台子在她身边落定，攥住她的手便裹进怀里。她眼中骇怪闪过，却像是早已见过这般场面似的、不过一瞬之间便规复了安闲姿势，手指触上我的胸膛，踮了踮脚尖，双唇贴在我耳边，笑意吟吟：“公子可晓得，平素里旁人抱苏月一抱要花多少金铢？”
“你到底为何这般缺钱？”我皱眉，“这到底是你第几次把本身卖了？你之前固然爱来这烟花之地，却向来晓得分寸，身份都是明净的。”本君看着她这涓滴不在乎的模样，肝火越来越盛，腔调也忍不住进步了一些，“可你现在为何成了这般模样，为何开口杜口都是钱？阿谁明净的你那里去了？你之前打扮成男人模样瞧着风雅又萧洒，可你现在这素衣玉冠虽未变，装成男人也未变，但混在这淫乱之地，逢迎着楼下这一众凡人的断袖癖好，任人出钱买你，你当真不感觉恶心么？！”
我挥开衣袖拦住她，本想好好跟她说话，但是望着她这般模样，语气不由自主地严厉了很多，“你要多少？本……我有钱，你不要这般不自爱……”
这句话入我耳中，我感觉肺腑有火气涌上，这火气叫我没忍住，扣在她腰间的手指紧了一些。
停在我胸膛上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眸子半开半阖，倦倦问道，“素书是哪一个，在这‘尚袖楼’里可也挂着牌子？为何苏月没有传闻过，”停顿斯须，俄然想到了甚么，轻笑一声，抬眸看着我道，“还是说，公子想假装你是我的故交模样，不给钱就想入苏月的帷帐？”
她也瞧住了我，手中那饮枯了的茶被身边侍童接了畴昔，提起离骨折扇摇了摇，眯眼笑道：“这位公子，你情愿出多少钱？”
她身子僵了一僵，却仍然顺势又切近我几分，不怒反笑：“那公子可晓得，平素里旁人抱得这么紧，是要花多少金铢？”
酸涩的是我为何不能早早发明她，为何不能曾陪在她身边替她处理了这诸多的困难，叫她不至于沦落到这里、被凡人用代价来衡量着。
她啪得一声收了扇子，半阖着眸子，睫毛疏长、暗影落在眼下，开口时候声音里还是含了几分笑，只是那话叫我太阳穴突突跳了几跳。
我望着她，不敢动也不敢眨眼。我怕我再一昂首，我怕我一眨眼，这落在我眼中的人儿就消逝不见了。我乃至不敢叫出阿谁名字，我怕一喊她，这气象又都如梦中经历过千万次的场景那样，都成了透明不成触摸的模样。
好一个卖身不卖艺。
果不其然，床榻之上醒来的小女人第一眼便看到了这把琴，可她却哇得一声哭出来，那模样撕心裂肺、不像是喜极而泣，一抽一抽道：“我仿佛不会操琴……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