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坐在桌旁,凝神看桌上的灯烛,烛泪早在案上蕴作一摊,烛光微小得很,跃跃着仿佛就要燃烧。
另一面,公孙策也的确摸不准展昭现下心中究竟作何设法,算起来,端木翠分开开封已有一年多,去岁在文水时,那老者也说端木翠是不会再下界了……
展昭一愣,不及作答,就听小青花道:“我主子说,端木草庐当中,另有几件……”
踌躇好久,还是推开了展昭的房门。
公孙策身子一僵,停在本地。
两人相对无言,遐想起端木翠昔日形状,又是愣怔又是难受。赵虎再开口时,已有几分哽咽:“公孙先生得空劝劝展大哥,我先下去了。”
展昭不语,烛台灯芯燃到绝顶,飘忽几下,室内蓦地暗了下去。
撂下话来,嘲笑数声,回身便走。
公孙策不睬会展昭,从速检察他伤势,见确是细细一道,赤色微红,晓得无毒,方才放下心来,一瞥眼又看到小青花,只觉肝火难扼,又是气愤又是痛心,颤声道:“甚么叫不碍事?方才若偏上一偏,你就要废一只招子了。”
如何做?公孙策愣怔,思前想后,情怀展转,竟是痴了。
“厥后才知那《瀛洲图》是你亲手交予猫妖的,若无《瀛洲图》,猫妖终究此生,都一定能够登临瀛洲,端木门主也不会死……世事难料,此事怪不得你。但所谓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细花流门人免不了对你有怨懑。展昭,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卖我半分薄面,也卖给非命的端木翠一个面子,不要同他们计算了吧?”
展昭呆立半晌,只觉腐败认识如同水覆,不成遏止地涣散下去,脑中如同千针穿刺,酸楚之气垂垂蒙住眼眸,耳膜鼓振鸣响,清楚不该听到甚么,却偏将温孤苇余接下来的字字句句都听得明显白白――
那是……
“展昭,我必不放过你,你谨慎些,不要犯在我的手上!”
未及反应便觉鬓角处刺痛,有针样利器从鬓角今后一劐到底,昂首看时,小青花双手执剑,面上又是狰狞又是暴虐。
“小青花,”公孙策吃紧过来,“我晓得你心中难受,但这事怪不得展保护,他当时也是为了救红鸾女人……”
公孙策叹了口气。
“红鸾无辜,我不能因为要护住端木罔顾她的性命。但是如果是以害了端木,展昭平生都会痛苦惭愧。
“这一日,我一向在想,当时红鸾命在覆手之间,我真的忍心看她丧命吗?思前想后,就算再有一次挑选,还是会把图交出去吧。
小青花双眼血红,嘶声道:“我不管杀人的是谁,猫妖没有图一辈子都上不了瀛洲,不上瀛洲我主子就不会死!
展昭听到温孤苇余笑声,身子晃了一晃,腿上忽地失了劲力。劈面张龙、赵虎赶到,见此景象,心中凉了一半,忙抢上来一左一右扶住展昭,低声道:“展大哥,我们回府罢。”
公孙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用心大声咳嗽了几声。
它是甚么时候出去的?
这般阴阳怪气的腔调,公孙策只感觉头皮发麻。
温孤苇余笑了一阵,忽地哽住,缓缓合上双目,很久俄然重重飞起一脚,将地上撤下的红灯笼远远踢飞了去。
“还能如何样,”赵虎蔫蔫道,“莫说是展大哥,我今儿个也吃不下饭去。也不晓得温孤苇余跟展大哥说了些甚么,但是看展大哥的反应,端木姐的事情,仿佛不是混说的。公孙先生,你说端木姐会不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