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是浓稠,恰是入曙之前最暗的时候。
有谁会请你去……
端木翠哼了一声,道:“如何,你又想说是月光还是星光?”
诸位,扯谎哄人最高超的招数毫不是信口开河见天忽悠,谎话大话废话三花聚顶。端木女人的做法更加棋高一着:所谓三句假夹一句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扯谎话时神采要真,说实话时神采要假,真真假假,难辨真假,终究要它真便真,要它假便假。
这么一长串话,你娘我娘其绕非常,端木翠筛豆子般噼里啪啦一气呵成,朗朗上口字字清澈,都不带换气儿的。
说的倒确是究竟。
端木翠点点头,想了想又摇点头:“有那么几分像,可也不满是。我揣摩着,是他们本身做神仙做腻了,做了成千上万年,也做不出甚么花腔来了,干脆甩手睡觉去。归正六合已成乾坤已定,剩下的,先人爱如何折腾就如何折腾吧。”
说着伸手在腹前比划了一刀,脑袋一歪,两眼一翻,舌头一伸,正要怪叫一声“我死啦”,目光蓦地触及展昭眸中的体贴之色,心中一暖,收了怪相,坐正身子道:“冥道未进就杀身成仁,我哪有那么笨?女娲娘娘固然神力无边,但她毕竟是好久好久之前的神仙,厥后的神仙想出了很多省力的体例,用不着剖心沥胆那么费事啦。”
若换了别人,开口说你“作古”,杜口为你“守坟”,展昭纵是再好脾气,只怕也会心生不悦,但是经过端木翠说出,再念及她的身份性子,知她确是偶然,也没法驳她甚么,唯有摇首苦笑:“不劳烦端木上仙。”
幸亏,她的重视力很快被吸引了开去。
不对不对,端木翠的神采如何渐和缓了去,反笑得分外藏刀?展昭模糊感觉头皮发麻,某些环境下,端木翠的神采便是衡量局势走向的晴雨表,现在,清楚誊写着反败为胜窜改乾坤。
它或许没有日上中天之时的阳光炽烈,也不如日落长河时的夕光美好,但是若没有这道直面浓厚阴霾与暗沉的曙光,又如何能拉开无边夜幕,现出一片朝气盎然的清平天下?
展昭浅笑,回身向端木翠做了个“请”的手势。
“学武之人,如果身侧有人都发觉不出,未免太不济了些。”说话间,将臂上搭着的被褥送回床上,“话说返来,你方才在桌边坐了这么久,嘟嘟哝哝自言自语,到底是做甚么?”
展昭点头道:“都不是,你如有耐烦,再过一个多时候,便会看到。”
“半夜半夜,跑到我房里来,对着我念上界咒语?”展昭不信。
如此一想,茅塞顿开,先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直如春水融冰,一一消释开来。正心潮起伏间,就听展昭暖和道:“端木,人间冥道,你已经提过很多次了,那到底是个甚么处所?”
“说来讲去,你还不就是嫌弃我。”端木翠瞪展昭,“旁人请我去我还不乐意去呢。”
“不费事呀,在哪儿不是睡?”端木翠毫不泄气,“要不,我幻作你坟上一棵青松?”
端木翠笑道:“冥道这个处所,最是奇特不过,明显藏污纳垢,会聚了全天下至阴至邪至奸至恶的戾气,恰好无色有趣无形,就算近在手肘,你也发觉不出,只要以神光照之,才可迫其显形,以是上界有句话说:欲进冥道,先显其形。如果不能让冥道显形,任你天大本领,都直如没头苍蝇般乱闯,穷其平生,连冥道的边边角角都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