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下,场院上,空位里,挤满了四周村屯的哀鸿们,男的女的,扶老携幼地坐在一起。女人们抱着孩子在呜呜地哭泣,一些白叟托着下巴在唉声感喟,不懂事的孩子们在抓挠着沙土玩耍。多数人们都愁眉苦脸地望着四周这一片白茫茫的大水,他们心中明白,家是没希冀了,留下这条命就算荣幸啊!
在这大水过后,卧虎岗上一个个家庭的雏形又呈现了。不过是一天多的时候,岗上象变戏法似的呈现了各种百般的简朴屋子。有的是用四根棍顶起的方顶凉棚;有的是两根棍架起来的西瓜庵子,有的是前高后低的“虎座”;有的是用柳椽弯成弓形,上面搭上席子的“船篷”。
虎仔细心看着这女人的面孔,瓜子形的面庞有,两道弯弯的细眉下长长的睫毛袒护着甜睡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微微地扇动着鼻翅,两片红润的嘴唇悄悄一动,嘴角旁还现出两个黄豆大的小酒窝。
曲龙镇镇长马志永和卧虎岗的村长朱万金迎了上来,先给杨老太太见礼,杨老太太悄悄摆了摆手,降落地说道:“有事和天风说,我倦得很,先去歇息了。”说完,还不忘号召杜梅英一声,“丫头,你――”
“人手少,就招嘛,这么多人闲着干甚么?”杨天风俄然抽了抽鼻子,指了指不远处一砣黄色的东西说道:“再挖几个大厕所,奉告大师,就是小孩子,也不要随地大小便。那样既不卫生,又轻易抱病,弄到水里也不可。我刚从船上看有人在岗子边担水,又是屎又是尿的,还如何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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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不会是……”虎子爬上船,细心观瞧。
长得挺俊呀,虎子赏识着,又为这女人的遭受而感到些难过,不知是哪家的女人,家里人不知如何样了,也不知在这水中泡了多长时候了。他的双手发酸了,两腿也麻痹了,但还咬牙忍耐着,稳稳地托着她的身子,让这女人好好睡上一会儿吧!
救上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已经不省人事了,长长的发辫已经散开,披在胸前挡住了半张脸。
“虎爷,听听心跳,看是不是活的。”划桨的船夫提示着。
“传闻鬼子还让向城里交粮,一粒都不能少,这不是逼着大师伙饿死吗?”
“晓得了。”虎子承诺着,将女人抱进船舱,拿起酒葫芦真的灌进了人家的嘴里。
“等等,水里有人。”虎子号召一声,将小褂子一脱,跳到水中,将人托到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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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杜梅英看了看父亲,说道:“我陪爹呆一会儿,然后再归去吧!”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甚么用,俺家是多打了些麦籽,可又能撑几天?”
咳呛了两下,那女人眼皮动了动,头一歪,倒在虎子怀里,睡着了。明显在水中的挣扎让她耗尽了力量,已经是极度地颓废了。
“把岗上的人数统计清楚,另有别的处所。”杨天风语气和缓下来,对马志永说道:“老马呀,这个时候恰是进步你声望的时候,多辛苦点。我给你配上十小我,十条枪,你坐着船四下逛逛,谁敢不听指派,用枪说话。这么大的大水,只要不饿死人,你就是功德无量啊!”
“现在环境如何样了?我交代的事情都安插下去没?”杨天风也没甚么客气话,劈脸就切入了正题。
虎子将女人扶起来,把她的头发理到背后,用脱下的小褂子擦净女人脸上的泥污。唉,公然不是三少奶。那女人面孔惨白,紧闭着双眼,嘴唇仿佛还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