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从正院西配房出来,沿着抄手游廊过东厢和正房间的夹道回了本身的院子。虽则现在才是四月的天,可范氏自凌晨起来就没停了忙活,这会儿身上已有了汗意。回房先去净房擦洗,还要问丈夫和儿子们:“大爷在前院歇午觉了?谦哥儿、诚哥儿都睡了?”
刘氏责怪道:“孝不孝的不在这个上,你们初进门的时候,娘就说过不在乎这些虚礼。在京的时候若不是宴客,也不从让你两个弟妹立这些端方。”见范氏不动,就对中间的阿环阿佩说:“还不扶大奶奶坐下,只会傻站在中间瞧着。”
刘氏搂了丰姐儿过来答道:“是,我们丰姐儿最听话了。”
范氏就带着人去西次间摆好了饭菜,才又来请婆婆。刘氏牵了丰姐儿的手,带着严谦几个畴昔用饭。大家按位就坐,范氏却立在刘氏身后,筹算捧汤布菜,尽为人媳妇的本份。丰姐儿还是第一次用饭时见她娘在中间站着不坐,就一向转头看她娘。
这一觉倒睡得沉,恍忽中似听到门外有人低声说话,她一下子醒了过来,面前却没人在,范氏就清了清嗓子:“甚么事?”
进了房厅堂内里却没人,只见阿佩自西次间里迎出来福身道:“太太请大奶奶和悫少爷出来。”本来刘氏是在西次间里。
范氏点头:“可真是有些儿乏了。”擦洗完换了衣裳,范氏回卧房歇午觉,又有点惦记小女儿:“也不知丰姐儿睡不睡的惯?”
丰姐儿悄悄的撅了嘴,还瞪了一眼中间偷笑的两个哥哥,刘氏也笑着摸了摸丰姐儿的头,给她挟了一块咕咾肉:“你娘说的对,好孩子就不能挑嘴,那样如何能长高长大呢!”丰姐儿灵巧的伸谢,老诚恳实的吃了饭。
丰姐儿抬头看刘氏:“就像后院缸里的小鱼呀。”又转归去指着鞋子,“祖母你瞧,这个圆眼睛像不像鱼鼓起来的眼睛呀?这个髯毛也像鱼儿的髯毛呀,这鼻头也像鱼儿的鼻头呢!”一面说,一面用白白肉肉的手指指着虎头鞋上眼睛、髯毛、鼻头的位置。
丰姐儿一听欢畅起来:“是像吧!祖母,你见过老虎吗?”
范氏也笑了:“这孩子也不知像谁,心宽的没边儿。”笑完却又叹口气,“还是心宽点好。”青杏见她合了眼似要睡去,就没再搭话,手上也放轻了力道。
范氏先含了一口茶漱了口,待吐了才又喝了一杯润喉,说:“叫平湖和紫荔给两个哥儿换件薄点的外衫,去书院一准儿要行路上山的,预备着返来的晚,再带件披风。叫白梨出去奉侍我换衣。”青杏应了出去。
刘氏越看丰姐儿越喜好,吃完了饭又说了会话,到了昼寝的时候也没放丰姐儿走。跟范氏说她带着丰姐儿睡,让范氏安排黄悫在西配房住下。范氏只得叮咛丰姐儿好好听话,带着儿子们和黄悫出去了。
青杏正拿着美人捶给她捶腿,闻谈笑答:“奶奶固然放心吧,女人向来都吃得好睡得好,何况另有太太看着呢。”
丰姐儿感觉不太像,转着圆圆的眸子看屋子里还在笑的人,想看看他们到底是笑甚么,就在这时阿环走出去回话说:“回太太、大奶奶,外院传话出去讲大姑爷、大姑奶奶返来了。”
严谦听话的坐下,又答:“祖父略问了几句在读甚么书。”
刘氏点头,丰姐儿有点绝望,小脸皱起来:“那祖母也不晓得真的老虎是不是像鱼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