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时,一袭水蓝纱衣的清丽才子缓缓走上船头,她双手抱着一架古琴,悄悄置于琴桌上,拂袖而坐,青丝如瀑垂落,她低眉续弹,皓腕好似冷月清霜。
此时的菊园非常热烈,朵朵秋菊满院,夫人蜜斯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扳话,庄敏静一眼便见到了和她交好的几个女人,多数是高门庶出,或者小门小户的嫡出。
杨昭敏捷地接过,小声辩驳:“臣只是为了稳妥一些。”
太子一愣,随即大笑:“好你个庄思远,竟然操纵起孤来!”
庄敏静并不知她昔日的高调早惹人嫌弃,见对方不睬她,只得收敛了神采,柔声道:“是,母亲。”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堪寒。”
一名圆脸的绿裙女人见了她,忙笑道:“我说如何明显在菊园却嗅到了婢女,本来是我们的寒梅仙子来了!”
清丽才子仿若忘我,指间轻拢慢捻。
而这一回,她既没有嫡女身份,又还未皋牢住赵礼的心机,她可另有这份气运?
一夜之间,京中到处诵明月。
若陈氏的兄长还在京中,庄敏静必定会晓得此事,可她娘舅被发配极北,其他权势又被杨昭暗中挡下,此时的她有如聋子瞎子,还在忧心已数月不见四皇子,打算着如安在定远侯府的赏菊宴上一鸣惊人。
杨昭无辜道:“臣不敢,只是臣晓得殿下定不会与臣计算。”
“人有悲欢聚散,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杨昭见太子愈发深沉的眼睛,微不成查地笑了。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曲结束,才子向四周微微福身,道:“去岁中秋,有神仙入得白露梦中,自称东坡居士。神仙欢饮达旦,酣醉,作此篇,兼怀其弟。名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太子微微点头,正欲夸他两句,就见庄思远非常安然地说:“殿下可否点白露女人为花魁,如此一来,臣行事会便利一些。”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太子沉吟半晌,他一向感受庄敏静作品气势相差极大,各种流派信手拈来,此前他被她的才女光环所蒙蔽,理所当然地以为天赋应如是,现在经庄思远提示,竟是到处不对劲。他踌躇地问:“莫非……令妹是代笔?”
杨昭心中所想天然不成为外人道,他稍稍行了一礼:“臣不得而知,只是有所思疑,临时并无证据。”
本来大少奶奶大要虽待庄敏静驯良,心中却不大瞧得上她,在她这等世家宗妇看来,庄敏静一介庶女心比天高,闺中之作竟传得人尽皆知,虽受仕林追捧,却毕竟失了大师闺秀的矜持,将来指不定就是个祸害。
楼上的太子已然镇静得站起来,双目炯炯,放在木栏上的双手冲动地握紧,他兴趣勃勃地诘问:“便是这首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彼苍。”
太子眉头轻蹙:“何意?”
宫中已三年未曾停止中秋宫宴,本年还是如此,不过四皇子的母家定远侯府此时却格外热烈,府中张灯负伤,门庭若市,府外停着一辆辆华贵精美的马车,各家夫人领着自家令媛前来赴宴,同赏秋月秋菊。
何止代笔?庄敏静爱好使然,在上一世背诵过很多典范名篇,穿越后发觉此地各种文明风俗与宿世当代无异,却恰好没了那些名流名家,天然也没了他们的作品,庄敏静自此如鱼得水大放异彩,她担忧今后会垂垂忘了,三岁起便将记得的诗词文章汇抄成册,藏于暗处,不时过目,这些年所盗典范不知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