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人闻言,抬起右手,食指敲了敲下巴,笑道:“我也是顺水情面罢了。不过,你须知她残破不全又不属于这人间,即便是借着一个身份在这儿长成了,能够也会不得善终、短折而夭,因这人间本没有她的位置。”
恰好此人里头,有那么一些就是秉着一份执念,将心中夙愿当作同生命普通紧急,固执地在困鹿山上寻了多日,不管身边陪侍如何劝说都不放弃,这才终究在一场骤雨过后烟雨环绕的山颠找到了传闻里的栖云观。
“她生,我寻。她死,我等。不过就是长悠长久、循环来去罢了。”
青衣男人见状立马飘了畴昔,谨慎翼翼拉过白衣男人的手,将那顺着他指尖滑下的一滴血落在了茶树根上。血滴刹时被吸入树根,茶树枝芽似是悠悠闲逛了几下。
夫人摸了摸胸口的锦囊,恭恭敬敬拱手朝古茶树的方向拜了一拜便回身出了道观大门。
白衣男人闻言似是才回过神来,遂将手里的丹丸凑于唇边,鼻间悄悄触了触那丹丸似有不舍,似有犹疑,半晌以火线才将之悄悄投入杯中。只见那丹丸入水后便垂垂溶于水中,委宛浮动间缓缓化作一盏碧色茶汤。
夫人听得白衣男人答她,便将衣衿一撩,双膝跪隧道:“我与夫君结婚十载不足却总不能如愿得有子嗣,偏我夫君又不肯另纳侧室。我夫君一脉单传,他平生兵马如若疆场有所不测那禾家的香火便姑息此断绝,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千万担不起如许的罪孽。尊驾在上,小女在此哀告尊上赐我良方,只为能持续禾家血脉。”语闭,夫人俯身扣头深深一拜。
那夫人倒是未在乎这很多,仪态风雅地上前拱手道:“不知尊驾但是传闻中栖云观的那位道长?”
日暖烟散,青衣男人身边的鬼面风炉悠悠飘起了一抹青烟,将用心机考棋局破解之法的青衣男人的重视力也吸引了去。
说也奇特,就在方才那夫人同婢女两人踏进道观的一瞬,天空俄然拨云见日。头顶一束金光钻过云层直铺道观一方院墙以内。亮光刺目,夫人抬手挡了挡,待渐渐适应这光再抬眼朝火线看去时,面前便是一棵四五小我方能环绕过来的茶树。树下坐着个面貌俊美的白衣男人,只见他独坐树下,一手手肘置于石桌上,食指曲折轻杵着下巴;一手中指并食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微垂的双目悄悄看着桌上一局残棋。似是发觉她们的到来,那男人轻启视线,不知同谁说了句“一盏茶后再与你持续”,遂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夫人与婢女。
那铜铁铸成的风炉形如鼎,一尺高,周身是精雕细刻的曲水垂蔓纹样,壶盖顶处雕出一支精美的莲葩作钮。风炉三足而立,一足之上雕刻着“坎上巽下离于中”;一足则刻“体均五形去百疾”;第三足云“蜀汉南征建兴铸”。风炉三足之间设有三面风窗,一窗上书“伊公”;一窗上书“羹孔”;一窗上书“明茶”。墆嵲置于其内而分三格,其一格绘有火禽“翟焉”并离卦;第二格绘风兽“彪”并巽卦;第三格则绘水禽“鱼焉”并坎卦。
夫人接过茶杯看了看杯里旋着沫的碧色茶汤,半晌游移便将茶一饮而尽。
“不要华侈。”青衣男人眯眼笑道。
“夫人,我们真的要出来吗?”侍女擦了擦额角的水,看着面前空无一人满地青苔枯叶的道观,内心不由有些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