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不由摸向腰间的刀,刀鞘上也蚀刻着萧氏的族徽,这是萧氏的仪刀,每一个萧氏后辈非论男女,在祭奠和严峻礼节场合都必须配戴。
萧琤只感觉发晕,一阵气怒膺胸,指着她便要叱呵。
这就是兰陵萧氏。
但宗祠之前肃重,即便大师内心骇怪古怪,也只望上几眼,便都悄悄的跪坐着。
按兰陵萧氏祭奠的常例,宗子宗媳是诸长辈之长,必须最早到宗祠广场,以是萧琮和沈清猗偕萧琰登上山坪的广场时,偌大的广场上静悄悄的,只要凌晨的北风呼呼吹着。
萧琰望着那三十六扇黑漆漆的大门,大门上用翠绿色的堆漆刻着剑兰,利剑似的兰花叶丛中又开着一簇串串累累的白玉色的花朵。兰花意味着士族的幽玄高雅、超凡脱俗,剑是高贵和权力,英勇恐惧。这就是萧氏,文雅和武勇并存。
在宗祠歇山檐顶的两端,又各用生铁浇漆铸着一只展翅腾空的鹰——萧氏的河西先祖萧铖立祠时说:“兰植根于地,此为萧氏之魂,鹰翔于天空,此为萧氏之魄。灵魂俱全,方为兰陵萧氏。”
萧瑟性子冷僻,只看了萧琰这位俄然冒出来的“嫡兄”一眼,便淡然垂下眼皮。萧珑倒是猎奇万分,睁着标致的大眼睛,盯着萧琰的秀拔身姿,长而翘的睫毛扑闪着,看那模样,若不是在宗祠前,早已经扑上去了。萧珂只觉头疼,向太度日泼的mm警告了一眼,眸光掠过萧琰,心下也是骇怪万分,秀美端雅的脸上却看不出涓滴异色。
萧琰手指摸着剑兰的蚀刻,目光望着那飞鹰锋利的双目,劲展的双翅,铁钩似的脚爪,她心中仿似卷起海潮,涌起一股立于地、顶于天的豪情。
在祠堂内参拜的也有六百多人,萧氏子孙畅旺,单萧琮这一辈的堂兄弟姊妹就有二百九十六人,此中偕妻、郎入祠的伉俪有一百多对。
再往下的孙辈就不入祠堂了,只在广场上对着祠门参拜,三十六房的孙辈,乌泱泱的有四五百人之多。
祠内参拜祖宗须得唱名,司唱的是本支职位最高的长辈。
少顷,东面的锦垫上就有人跪下,是萧璋和老婆孙云昕(xīn),前面跪着他们的四个后代。
卯月朔刻,三十六列茵席已经跪满了,各支各房的人都到齐了,除了五岁以下的孩子和病弱不能祭奠的,以及因任职和游历在外的不能赶回的,兰陵萧氏五服内的族人全都堆积在这宗祠广场上了。
萧琤和萧玳来得晚,三十六列茵席差未几跪满了。
卯时二刻,祭钟敲响。
主持宗祭的司礼按例是族中德高驰名誉、身子也健旺的族老,本年仍然是萧昡的三叔父萧劻主持。
但他性子放肆却不是笨拙之人,晓得此时毫不是惊问发作的时候,只狠狠瞪了萧琰几眼,便转过脸去,唇抿得紧紧的。
萧琰脸上戴着面具又更让人奇特。
萧昡的亲兄弟除了两个短命的弟弟外,另有一名兄长两个弟弟,另有四服内的九十八位堂兄弟妹,分属各支房,偕老婆或夫郎从各门入,唱名参拜。
但见那张白玉般的脸庞上恰好长了三颗指头般大小的红疮,红艳艳的发亮,模糊另有红色的脓头,让人一望便不忍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