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猗俄然一笑。
兰叶始满地,梅花已落枝。持此不幸意,摘以寄心知。
梁孝武帝是萧氏大梁朝第三任天子,博学多才,精通玄佛儒三家之学,琴棋书画之道俱是数一数二,而诗赋文采在当时也是无人能及。
现在,想起那双粲然信赖的眸子,她的心俄然安静了。
屋内静得连滴漏的声音都能闻声,仿佛还能闻声银针在穴位上捻磨的声音。跟着针尖捻动,从扎针的皮肤处排泄一滴滴夹着黑丝的汗珠,模糊披发着腥气。
花坞蝶双飞,柳堤鸟百舌。……
“侍书、秉笔,摆针!”
沈清猗有些怔忡,抬手接过茶盏,“甚么辰光了?”
萧十七问出那句,定是看出她下方时的犹疑了。
沈清猗听明白了,她神采微和,“十七故意了。”
她悄悄叫了声:“阿嫂。”
但,萧十七挑选了信她。
沈清猗这才重视到,她看的是一本《陀罗尼经》,寒雪眸子一抬,“十七信佛?”这不奇特,现在佛教在大唐昌隆,很多士家都信佛。
沈清猗这才感觉口渴,垂下眼饮了半盏,将茶盏搁到案边,侧头看了一眼精铜漏壶,“十七该回了。”
“萧荣,按她叮咛去办。”
***
这场提早到来的秋寒打乱了她的步调,意味着分三次减轻的药要合在一剂中下——萧琮的病躯能经得起如许的猛药吗?
她内心没底,面上却不能透暴露分毫,不但要安宁承和院的民气,更不能让梁国公发觉到她的没掌控。
最后一句还未唱出,萧琮的面色俄然燥红如血,低哼了几声,便昏了畴昔,鼻间似有两条火龙般的热息粗粗窜出。
“喏。”两人将针袋翻开,三百六十根亮闪闪的银针排在两条长几上。
沈清猗并不晓得,萧琰内心涌动着对她的敬意。
“差一刻到酉时。”萧琰笑着道,“阿嫂已经坐了一下午没动,喝口茶歇一歇。”
沈清猗看着她的背影,容色清冷酷静。
萧府高低这么多人,恐怕只要面前这个小郎不是因为萧琮而体贴她。
沈十七都敢拿命一博,他堂堂兰陵萧氏之主岂会不如一个幼年的女子!
此时萧荣和萧承忠、萧承义两名侍卫守在门外,沈清猗身边的四位大侍女也被遣了出去,只留下萧琮的四名贴身侍奴,以及萧琰在屋内。
萧荣转述着沈清猗的话:
萧琰不由用心看她,广大的书案后那道身影显得纤细薄弱,却仿佛像刀尖一样,锋锐、凛冽。
“独一五六成掌控?”萧昡神采更沉。
但她内心,并没有表示出来的那么沉着沉着。
这一次施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恶,太轻则不能抽丝,太重则阳火损身。沈清猗全部心神都凝集在手中的针下,不疾不徐,容不得半点不对。三十六针下来,光亮如雪的额头便沁满了汗珠。
“我常日不念佛。”萧琰诚心道,“但佛家有言,心诚则灵。我不通医术,唯故意在。佛说,念力即无上法力。”
沈清猗的声音冷如寒泉,平静如常,“端砚、司墨,褪衣。”
申正,承和院内统统筹办安妥。
沈清猗心力交瘁,喝了半碗茶汤后舒了口气,眼眸微抬,“有劳十七。”
“喏!”萧荣接过药笺,只觉背上盗汗已湿,祷告这方剂真的灵,不然他们的小命都完了。
萧琰眸子微弯,道:“我一向在内心念佛经。一人念佛很古板,有阿嫂在一边陪着,就不感觉古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