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沈夫人既有世家夫人的落落风采,言语中又藏着锋锐,当真是个成心机的人。
她不由噗笑一声。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笑,让沈蔚看得眼角微抽,那双秋水含情目也不含情了,向萧琰飞着眼刀子,恨不得顿时拉起霍倚楼走人,和萧琮、沈清猗谈着诗文时都有些心神不搭。
萧琰听明白了,阿兄是嫌霍倚楼过于轻浮了。
一起徐行,安步桃花中,累了便坐胡床,饮茶稍作歇息。
萧承信便带了几个家仆挑着箱箧叠席等物先去安设。不一会,令人来报,已经找好地儿。三人便起家出了亭,留几个仆婢在前面清算屏风碟盏桌围等物,随后再跟上来。
萧琮感觉亭中太闹,便对二人道:“我们拣处林中温馨的地儿用午食如何?”萧琰当即道好,沈清猗也更喜好林中平静。
萧琰又“啊?”一声,摸了摸袖中刺贴,有些怏怏道:“晓得了。”
因而萧琰心中更果断了不能让她靠近兄长,固然她对霍倚楼挺有好感——她毫不承认这是吃人的嘴硬。
沈清猗微微一笑,心道好个虞璇玑霍五,竟将她的话全当赞语了,凭此一语,贺州士女圈中便可来往无阻了。——这个女子很故意机。
霍倚楼便娇声细语与她说。
霍倚楼咯笑一声,伸手向婢女招了招,拿过一封名刺递给萧琰道:“倚楼在贺州还要待上十余日,住在南城宣风坊,十七郎如有暇,可来碧语轩茶馆。”说着向她飞了个眼波。
萧琰回神,收回击,笑道:“茶烫,霍五娘子要端稳了。”内心对霍倚楼那自带魅惑的钩子眼睛大是叹奇,的确就是通杀郎君的无敌技术啊!——幸亏她不是郎君。
萧琰被她夸得有些不美意义,但打着主张不让这绝色狐媚的女子靠近阿兄,便接过她的话头,问大江南北、河东河西都有哪些俊彦人物。
霍倚楼看在眼中好笑,这个萧十七郎,这么惧他嫂嫂?
沈蔚傲视一眼霍倚楼,见她无不悦之色,便呵呵讲解:“虞璇玑是诗一绝,霍倚楼是茶五绝。阿霍行走四方觅新茶,不欲人打搅时便用倚楼之名。”
萧琮咳一声,慢声道:“这霍五娘的草书确切不错。不过,待人接物还是要有禁止、有分寸才好,不能如狂草般,纵意不拘。”
这个霍倚楼,若以字观人,内里风质竟是逸兴疏狂?
偶有贵妇娘子携群而过,俱遥遥而笑,盈盈谛视过来,十其中倒有七个看向萧琰,交头说着:“银面小郎姿仪甚美”;“不知面下风景如何?”……娇声笑语模糊传过来,萧琮清笑,沈清猗谑目。萧琰咳一声,翘起下巴,做出孔雀样,引得萧琮和沈清猗都忍俊不由,因霍倚楼而生的薄责之意也就消了。
霍倚楼曼睇而笑,那眸子看向萧琮,柔媚动听的声音道:“我和沈三郎君路过河内兴灵二州时,听得歌坊中传唱《玉陵曲水集》,萧世子的五言风雅蕴致,真如林下萧萧也。”
萧琮谈笑中容色煦煦,笑容温润,眼中却无笑意,瞥见萧琰和霍倚楼谈笑甚欢时,那眼色愈发冷酷下去。
萧琰看懂她的眼神,内心一乐,这是要深切交换茶点么?
霍倚楼的确长得一副桃夭柳媚的勾魂样,萧琰却感觉她魅于外而端于心,意态风骚而不冶荡,这是一种直觉。便想为霍倚楼辩白两句,毕竟受了人家的点心,却见沈清猗眼色瞥过来,似有丝丝寒气,那话就咽了下去,乖觉的住了口,只将刺帖收起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