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眸子又转为薄凉,毫不忌讳本身的筹算,“十三匣弩在刺客手中呈现,恰好给了我整治军火监的来由。连珠弩固然只是丙等弩,不及甲、乙两等长途重弩监守周到,但也不是随便能盗出的。不管是私卖军火的监内官员或工匠,还是燕周人暗藏的间作,以及齐王派系的人,”她眉毛一挑,“这回十足挖出来。”
李毓祯伸手取了她背后的隐囊扔到榻里去,扶着她躺下去,行动极轻柔,眉眼神采也极和顺,那薄冰质的眼眸仿佛溢着春水般盈润。
萧琰正要说“不怪”,忽地转了动机,心想她如果表示出怪责李毓祯,是不是就能以此为寒刀霜剑推开她?她这眼色才一转,李毓祯抚眉的手指便在她额头上戳了一记,“我晓得你不怪。你少来作些恶言恶语蒙我。”手指往下落在她唇上,轻笑凑前一分,“你如果蒙我,我就亲你了。”
李毓祯起家解了外裤外衫,散了头冠发髻。
“帝则?”萧琰抬了下眼。
萧琰闻言“哎”了一声,就想摸头——她的头发散着,当然没有簪子。眼睛向右看去,便见那枝乌黑光芒的沉水木簪子暴露半截在枕头下,舒了口气,回眸对李毓祯道:“当时跟慕容绝战得狠恶,底子没想过用这簪子。固然几次存亡一线,但她是与我同境地的敌手,不该该用这簪子。除非是洞真境,我远不能敌。”
李毓祯笑容如花,“你怕甚么,我总不会害你。”
萧琰心道:难怪要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敢情就是专门晃出来钓人的。
李毓祯欣然笑道:“不错。这的确是你的性子。”
萧琰回神过来很无语,看着她道:“……你这是玩呢?”
李毓祯为甚么笃定齐王不是主使,除了十三匣弩这个马脚外,别的的马脚必定是与这个《帝则》里定下的皇位担当人法则有关——萧琰却不想晓得了。
萧琰眼睑不由垂了下去,颀长稠密的睫毛讳饰了她眼中那一瞬的神采,胸腔里溢出一声感喟。
她眼睛翻了一下,很想抬起“熊掌”拍畴昔,板起脸道:“说闲事。”
“……不想。”萧琰内心道:我又不是你们李家人。就算是李家人,除了有争储气力的皇子外,其别人也不会被天子提点吧。
她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别往下说了。”
“太宗立下《帝则》,就是将储位列为‘可争’。因为这是人之私欲,天下至尊的位置哪个皇子不想坐?端看有没有出身和气力野心,以是,争储是不成能禁没的。与其让皇子们为储位争得头破血流,斗得乌烟瘴气,倒不如将它摆在明面上,定下法则。
她和李毓祯说的“外族”不是指汉族以外的其他族,而是指大唐的“内奸”!
李毓祯身子纹丝不动,头挨在她头边轻蹭了一下,闭着眼喃喃道:“悦之,让我歇会。这阵子公事忙死了,朝上要和齐王叔斗智不得松闲,朝下要揪那些搅风搅雨的谍作,南边也不安宁,扬州的疫症已经伸展了两个县……”说着呼吸匀细,竟似已熟睡了。
萧琰一怔,推她的手停了下来。即便李毓祯没有她说的那么累——洞真境宗师哪有这么经不起折腾的,但心累跟身材累是两回事,萧琰又拿不准了。
李毓祯忍笑道:“我说了不亲你。你别防我跟防狼似的。”
李毓祯笑得挺端庄,“我这是调戏你,你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