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了?”柳玉言心头一紧。
奇耻大辱,与她和全部家属而言。
柳家是王谢望族,蜚声乡里,世代钟鸣鼎食。
唯有柳家大蜜斯柳玉言倒是些安抚,她自幼便与其他女儿分歧,爱好读书习字,其仙颜娴雅,才情精绝。
柳玉言脸皮薄,呵叱道:“你混说甚么?红口白牙的提及这话,倒不羞臊。”
翠绿剥了橘瓣递给她,她怔怔接过,捏在手里,碾了一手的橘汁,汁水粘腻满手,像她的心机,百转千折,藕断丝连,甜腻的,生出无数牵挂。
柳玉言面若桃花,将纸细细折成方胜。
最后,她撕下衣袖覆在母亲脸上。
他也不过如此罢了,她会嫁得更好。
在前面服侍的小丫头红儿在门口摔了一跤,翠缕扶起她,笑骂道:“干甚么这么手忙脚乱的?细心着点。”
柳家大门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柳家终究选了俞家宗子俞景鸿做亲,两家都是诗礼簪缨之家,门当户对,相得益彰。
只是她等来的,不是花轿,而是囚车。
风更大,吹散翠缕手里的纸,漫天纷飞,似纸钱,铺向阳间的路——
她有力回嘴,乃至说话的力量也没有,浑身酥软,只任由那此中的一名付下银子,将她带走。从一个天国带到另一个天国。
“他来退亲。”红儿低头不敢瞧她,从牙缝内里挤出话来。
她拿着纸笑道:“蜜斯,这诗没有见过你写的,是甚么意义呢?”
柳玉言忙夺下纸,怒道:“更加没端方了!”
原希冀到了恰当的春秋,两家结为秦晋之好。谁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那日里天气忽暗,妖风阵阵,浓云翻滚,瞬息之间,大雨滂湃,白练如注。
但是,树大有枯枝,到了这一代,到底不若畴前,柳家十几位青年男人皆好杂耍戏乐,又或寻欢作乐,流连青楼赌场。
他身着绛红繁华万年软罗袍,站在一株梅树下,漫不经心望着花灯。
她柳玉言不需求别人怜悯,更何况是一桩婚事。
可如何又能及得上她心头的痛,倒不如和母亲一起去了好。
“他既不肯娶我,我何必必然要嫁他!这桩婚事只当从未有过!”她心高气傲地宣布,三寸的指甲生生掐断,胸口涌动的鲜血生生吞下去。
小丫头红儿不敢说话,面色惨白,怯怯望着柳玉言。柳玉言瞧着不对,便问道,“红儿,如何了?”
她见过他,当时他作为未婚夫婿前来送元宵节礼,父亲留他用过晚餐,便邀他在府里观灯。
母亲在一旁和声安抚,劝她宽解。翠缕端了一桌养心汤药,红儿在屋外小声抽泣。
当时夜幕初上,花灯如昼,琉璃灯火照得合府如梦如幻。
乌云翻动,一道惊雷劈下,柳玉言感觉那雷劈在心头,她只感觉一片茫然,望着窗外的木槿花落了一地。
将来以柳玉言的资质,再培养一个侍郎阁老也不难。
她展开了眼,闻声耳畔有两个陌生男人还价还价声,两个男人在会商她的身价,一百两白银,这是她的代价。
“俞,俞公子……”她结结巴巴道,“俞公子来了。”
她站在窗棱旁,大风鼓荡着她杏子红的长裙,身材亦轻飘起来,飞上天空。
她细细替母亲净面,上妆,她画得精美细致,用尽统统脂粉,抹平母亲脸上的笑容。
她经不住翠缕撺掇,站在凤栖楼遥遥向下望。
柳老爷虽则以为圣上此言一定是真的为了不让女儿华侈芳华,倒也不能违旨,只得收了那份心,帮女儿遴选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