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他,当时他作为未婚夫婿前来送元宵节礼,父亲留他用过晚餐,便邀他在府里观灯。
柳玉言面若桃花,将纸细细折成方胜。
只是她等来的,不是花轿,而是囚车。
翠缕不敢作声,忙蹲在地上的拾纸,瞧着纸上写了半阕词:安稳锦衾彻夜梦,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问定何如?情知春去后,管得落花无。
气得柳家老爷几次开祠堂,以家法惩办,倒也未见有效。
风更大,吹散翠缕手里的纸,漫天纷飞,似纸钱,铺向阳间的路——
唯有柳家大蜜斯柳玉言倒是些安抚,她自幼便与其他女儿分歧,爱好读书习字,其仙颜娴雅,才情精绝。
母亲在一旁和声安抚,劝她宽解。翠缕端了一桌养心汤药,红儿在屋外小声抽泣。
原希冀到了恰当的春秋,两家结为秦晋之好。谁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柳家大门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柳家终究选了俞家宗子俞景鸿做亲,两家都是诗礼簪缨之家,门当户对,相得益彰。
柳玉言忙夺下纸,怒道:“更加没端方了!”
柳老爷虽则以为圣上此言一定是真的为了不让女儿华侈芳华,倒也不能违旨,只得收了那份心,帮女儿遴选夫婿。
柳家一门秀士辈出,曾有多名柳家人在朝中为要员阁老,把持朝政,申明赫赫。
翠缕吐吐舌头道,“蜜斯,你别活力,算起来蜜斯你也过了及笄之年,是该出嫁了,俞家上门提亲也是道理当中,再说那俞公子,仪表堂堂,我听人说他也是饱读诗书,只是不晓得比不比得上蜜斯……”
她站在窗棱旁,大风鼓荡着她杏子红的长裙,身材亦轻飘起来,飞上天空。
她望着这漫天飘飞的纸,怔怔入迷,小丫头翠缕畴前院奔来,“蜜斯,蜜斯,俞公子来了,说不定是来提亲呢。”
可如何又能及得上她心头的痛,倒不如和母亲一起去了好。
母亲说,那俞景鸿不知中了甚么邪,一小我跑来退亲。他家里人晓得后,忙登门道歉,并表示绝无悔婚之意。
“翠缕,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满地的纸不晓得拣,倒在那耍贫嘴,我看你是焦急嫁人了,明天我回了夫人,让你嫁人。”柳玉言佯怒道。
他身着绛红繁华万年软罗袍,站在一株梅树下,漫不经心望着花灯。
她经不住翠缕撺掇,站在凤栖楼遥遥向下望。
她终究开口,要替母亲入敛。
“他如何了?”柳玉言心头一紧。
“俞,俞公子……”她结结巴巴道,“俞公子来了。”
月华如练,照得他眉角格外清楚。
可又有甚么意义?他到底是看不上她,她又有那里不好?他也不过如此。
最后,她撕下衣袖覆在母亲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