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心喜,却嫌价高,一百两纹银得买多少女人?
斜花疏影里,碧波泛青漪,朱粉画壁,玉阶握翠,偌大的楼外,一丛石榴开得正浓,千娇百媚地表示着这里的秋色。
这个女人倒是希奇得很,小耗子在万花楼这些年,甚么模样的女人都见过,进园子时候都是哭哭啼啼的,死不甘,情不肯。而她却主动推开了万花楼的大门,让金不换买下她。
龟奴小耗子累了一夜方才躺在板凳上睡下,就被人推了下,翻身想骂,却见是老鸨金不换,骂声忙变成了殷勤:“嬷嬷,有甚么叮咛?”
如许一个妖孽样的人物,若落到其别人家,万花楼即便有凤雏,只怕日子也要难捱了。
她就势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对小耗子道:“另有,凤雏要吃杏仁露和萝卜丝饼,你去玉华楼买些来。”
金不换不解,怕她改了主张,忙道:“为何要比及明天?”
夏月瞥见他,笑道:“劳烦你来接我。”
金不换亲身挑起衣裳,披在她身上,连续迭声叮咛小耗子去拿笔墨写卖身契,又笑问道:“女人叫甚么名字?”
胭脂污墙色,残酒翻罗裙。
“我又没有银子,如何救你呢?”她眼神冷酷,嘴角却挂出笑来。
小耗子不平气道:“嬷嬷,如当代道不好,你也去探听探听,胭脂水粉甚么代价了,就是这些钱,买这些东西,又要胭脂又要衣服,够是不敷?”
俞景鸿不肯罢休,夏月抬眼瞧他,目光生冷:“若你不再不罢休,我便从这河里跳下去寻死。”
小耗子心道,莫不是要投河?仓猝往河边走,却瞧见中间有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公子站在离她不远的处所,一身牙白快意纹长袍,手里把玩玉竹小扇,脚边还蹲着一个年事相仿的男人,衣衫褴褛,双目通红跪地要求:“夏月,夏月,求求你救救我。”
金不换见他恼了,取出一锭碎银想了想又收了归去,换成一小吊铜钱递给他,“杏仁露和萝卜丝饼不要很多钱,你记得早些返来,不要让饼冷了。”
小耗子气极,接了钱嘴里嘟囔着推开了万花楼的大门。
小耗子见状从中间走出来,笑嘻嘻道:“女人,你可来了,嬷嬷等待你多时了。”
“前次买了胭脂水粉,又给冬梅做了衣裳,早就不敷使了,我还本身垫了些。”小耗子叫屈。
小耗子走了两步就瞧见了明天阿谁女人,一袭红花软布长裙,淡扫蛾眉,素面朝天,身无长物,却极是刺眼夺目,似一株开错的花,昂然立在河边。
俞景鸿夙来喜形不露于色,听到她这番话,面色如纸,心如刀绞,她嘲笑的眼神果断如铁,深深扎进他的内心,疼得堵塞,他嘴角抽搐,竟说不出话来。
“对,我就是甘愿做妓也不肯跟你。”她笑得狠辣,她感觉痛快。“来,我们去写卖身契,银子给你,我们两清。”
夏月冷冷道,“我这辈子最眼瞎的是当初嫁给你。”
“俞公子,我夏月眼瞎,错付毕生,我认命,”她用力摆脱他的手,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既然我‘相公’把我拿去抵债,我天然是要替他还债的,俞公子,请等着收银子吧。”
“明天我要带我的借主一起来,货银两讫。”她嘴角浮出一抹笑,笑得既美又暴虐。
金不换啐道:“前次不是给你银子吗?这么快就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