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耗子连声赞叹他的刀好生锋利。
只要到了夜幕时分,暑气褪却方才有人搬了竹榻,坐到天井下。
每天朝晨阳亮光得晃眼,晒得地盘起卷,树叶打蔫,知了都躲在树叶前面惜了声,狗无精打采趴在树下吐舌头,青砖石上焦热烫脚,灼得烧心。
但是都比不上万花楼的势头,现在万花楼不得了,名头响绝秦淮两岸,客人源源不断,达官权贵也纡尊降贵,亲身来到万花楼探看。
小耗子这才问道:“公子削竹管做甚么用?”
门翻开了,春花接过茶,小耗子笑嘻嘻出来请了个安,又道:“刚沏了壶上等的黄山毛峰,给您尝尝看。”
小耗子暗自迷惑,犹自笑道,“林公子,您这身气度倒像是承平名流。”
林磐板着脸道:“还不是你们万花楼好生吝啬,甚么活计都让她做,我十返来,九回她都在做活,不是补缀就是攒花做衣,这会子又在忙着做河灯,说是筹办盂兰盆节放灯用。没体例,我只好帮她,好叫她匀些空来陪我。”
这似真似假的一席话,一时令小耗子回不过神来,半晌方才道:“这会子就筹办盂兰盆节了?不是先筹办七夕的巧果吗?”又一想,那巧果这类东西易坏,每年都是等七夕前几日才做。
暑气太过,为了吸引狎客,青楼各家频出奇招,酸梅汤、西瓜、绿豆汤、冰碗,冰窖内里的冰都挖了出来。
小耗子内心嘀咕,那林公子倒也是古怪,除却第平天生闯出去放肆,而后每次来都还算客气,经常给小耗子打赏些银两,问些不着边的话,多数是问凤雏的。
说到最后,瞥了一眼春花,倒似责怪普通。
小耗子干咳一声,对他道:“还不从速去,我另有事去办。对了,如果路过玉华楼,买点杏仁露和萝卜丝饼返来。”
人刚到门口,还未及拍门,就闻声林磐在内里笑道:“小耗子,你明天又送甚么来了?”
怕他不明白,又加了一句:“可不是我爱馋嘴,这是凤雏女人最爱的。”
她暗自策画,本年的六月十一未得空去拜神,趁这几日暑气逼人,买卖平淡了些,去酬谢白眉神。
金蛋赶紧回声,盘算主张,先去玉华楼。
金蛋接过银子,哭丧着脸抱怨道:“只这点钱塞牙缝都不敷,还要采办那很多最好的,又要雇车马肩舆,哥,我是叫金蛋,但我不是真的金蛋,我孵不出金子来。”
林磐笑答道:“这也算杀鸡用宰牛刀了。”
秦淮河边栉比鳞次的店铺几近都下了门板,街上没有人,一片死寂。
说来也怪,那天闯将出去的林公子,倒似迷上她似的,隔三岔五地来万花楼里,别人不要,非指春花不成。
金蛋连声承诺,内心揣摩着小耗子这番话,到底摸不透。
金蛋走后,小耗子策画了一会,决意先去春花那边叮咛事件,只走到一半,才拍着脑袋想起,明天春花有客,临时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