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磐淡淡说道:“你的脖子比这银子如何?”
林磐不语,他第一次瞧见她的神采如此动容,字里行间极其动情,和常日里拒人千里以外的模样大相径庭。
许是今早那么高耸的相见,令他倍觉难堪。
原觉得她们是厌恨冬梅,小以惩戒罢了,却不想她是本身留用的,“女人艳绝秦淮,何必做此筹算?”
他思来想去又道,“采雪是你的贴身丫环?”
林磐微微一惊,他本来就推断出鱼尾葵果毒出自凤雏这边。
林磐瞧了一眼她的神采,取了一锭银子捏在手里递畴昔,冬梅欢乐无尽地伸手去拿,却如何也拿不下来。
凤雏浅含笑道,“林公子,你忘了当初在老郎会上给我讲的故事了吗?你想劝我识人清楚,不能学碧桐。只是林公子你说,我们这类出世的女人,有多少能够挑选余地?年青仙颜当然好,但是素净明丽能几时?”
想来也是,这人间何尝有自甘出错的女子,都是有不得已的苦处罢了。
她倚在窗栏处,伸手抚摩窗外的梧桐树叶,阳光落在她素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赤色。
话未说完,凤雏淡淡说道,“我和宋公子并不了解。”
她乃至肯毁容自弃,也要分开这里,这份心机和魄力非普通的女子可比。
“运气好的,即便能早早赎身,能有多少嫁到好人家?为妾为婢在主家熬着,等一朝色衰爱弛,又能有多少善终?如果不嫁,从这出去的没有甚么梯己防身,靠甚么活?若论吹拉弹唱,天然不在话下,可平常过日子这些又有何用?”
这纸醉金迷的秦淮河边,也不过是披着金粉银箔的红粉天国罢了。
我们是为这房间配的,不是这房间配我们。公子说的王谢贵胄,不错,是有很多冲着我来的,但这是青楼,买卖的都是虚情冒充,你许我银两,我许你多少情义,说刺耳些,只是盛放着他们欲望的金漆马桶罢了,一分至心都没有,又谈何其他?”
林磐松开了手,银子落到了冬梅手里,乌黑的银子上鲜明印着两个指印。
林磐见她面不改色,仿佛真不知情,又道:“远得不说,只说刚才,为何他进你房间轻车熟路,以后你为何俄然打断我们争斗?帮那厮逃窜?”
林磐独自走到凤雏房间,凤雏单独一人在房中,她素面朝天,只着一袭牙红色长裙,独坐梧桐树下翻阅琴谱。
他看了一眼春花,神采仿佛有所好转,他略略放下心,对冬梅说道:“我明天问你的话,不准对任何人提及。”
林磐的脚步极轻,走到她身边,她方才惊觉,她抬眼望他,目光清澄透明,不着胭脂色,却更有种绝世轻尘之味。
冬梅笑道,“林公子,我当然不会胡说的,不过万一有人……”
凤雏拨动琴弦,缓声道:“林公子,我并不晓得你和宋公子有何恩仇,我只是风尘女子,蒙大师抬爱,捧我场的人的确很多,如果说每个来的客人,都算是我了解,也未免不公。更何况这位宋公子连我房中一杯清茶也未曾饮过,如何能了解?”
凤雏淡淡道:“这内里本来放着的是鱼尾葵果,是一种会让人短期毁容的果子。我本来想要用这个,毁了本身的面貌,分开这里。”
林磐眉心一挑,只哦了一声,并不说话。
凤雏见他不信,放下琴谱,指尖抚过琴弦,琴音袅袅滑过耳畔,似女子幽叹。
凤雏笑了笑,“这屋子不是我凤雏的屋子,这东西不是我凤雏的东西,这是花魁的屋子,花魁的东西。明天我在这里,这就是凤雏的房间,倘若我不在了,这就是另一个花魁的房间。林公子,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