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天罗地网,从铺展到结成只在瞬息之间,萧正则本已提掌欺近,冷不丁一线寒光闪过喉前,江烟萝手指勾动,丝网突然收缩,萧正则当即脚下一点纵身冲霄,那根梅花桩被丝线勒住,切豆腐般等闲碎裂开来,如此柔韧锋锐之物,当真世所罕见。
萧正则俄然屏住了呼吸。
“是啊。”
这是昭衍第一次亲眼目睹江烟萝发挥蛊术。
姑射仙无疑是生得极美的,当年季繁霜已是人间绝色,可她比之江烟萝多了三分红熟风味,少了三分清纯天真。
这一回,平南王称病乞假,西南一带内有土人反叛,外有敌国袭扰,其女殷令仪代父入京,又打着为太后侍疾的名义,谁也挑不出刺来。萧太后虽是心有不甘,也知掌控分寸,不敢在这内忧内乱的局势下过于逼迫,对殷令仪多有宠遇,尊荣比之今上的几位公主也不差,明显是拿她为质,以此为冲破口对宗亲们软硬兼施。
萧正则的眼中才映出剑光,剑刃已破空而至,顷刻云破天开,风声、火声、惊呼声,俱都在此一瞬消弭殆尽,他独一能闻声的,便是剑锋穿彻骨肉的裂响。
萧正则一面翻阅,一面听她道:“自去岁八月以来,包含清和郡主在内,前后有十六位宗亲入京……”
这话有些交浅言深,但切中关键。自昭衍跟从步寒英习武以来,所见所学无不受步寒英的影响,经年累月下来,连一些用剑的小风俗也学了七七八八,如此一来,他的进境可谓突飞大进,但刃生双面,他也被限定在了步寒英的影子里。
千钧一发之际,萧正则身在半空无处退避,“参商”又如飞虹流星,快过天下任何招式,他所能做的,只剩下抬手抵挡在喉前。
朝廷削藩之心不在朝夕,客岁云岭地崩 后,永安帝下诏罪己,萧太后借机召各地宗室入京,名头是祭祖敬天,可这祭奠的日子挑来挑去也没选好,宗亲们阔别封地已有一年,任是再痴钝的人也发觉不妙,但萧太后这回是谋定而后动,不但京营兵马整合常备,北六州镇守总兵官也都换成了萧太后信得过的干将,而大靖在历经三王之变后,留下来的藩王大多享荣却无实权,寥寥几位如平南王这般掌有重兵的亲王都坐镇边疆,不成轻举妄动。
火浪来袭,江烟萝只得放手后撤,目睹两道人影从中飞出,猛地屈指一弹,又是一枚银针射出。萧正则甫一解缆,眼角余光便见幽光闪动,来不及遁藏抵挡,只将头颅一偏,那枚银针擦着他眼角掠过,连根没入高墙上,再也寻不见了。
“我不善与人打趣。”
鲜血滴落,萧正则浑不在乎,反而由衷赞道:“你有天赋,根骨也好,最可贵的是肯勤下苦功,假以光阴必名列武林之巅,成绩不在令师之下。”
一顷刻,胸中杀意散尽,灵台澄明复苏。
“好剑。”
蓦地间,他明白了姑射一脉传承百年不断的底子,也晓得了殷无济那晚的摆布难堪。
最较着的便是这一剑“参商”。
萧正则开门见山隧道:“查得如何了?”
江烟萝此番上京恰是因为此事,当下也不推委,朝他行过礼就要带昭衍辞职,却不想萧正则又道:“你自去便是,我与小山主另有要事商讨。”
寒意来袭,氛围也变得非常沉重,森然压迫而至,昭衍额角落汗,握住剑柄的手悄悄用力,可没等他有所行动,一只纤细柔嫩的手就伸了过来,看似密实在则不容回绝地将他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