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则手上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得了他点头应允,江烟萝放出藏在身上的蛊虫,那些比蚂蚁更小的红色细虫流入掌心伤口,肉眼难见的肉屑骨渣或被清理出来,或被它们啃噬殆尽,虫子又化为新的血肉,它们覆盖在掌骨断处,筋脉重续,皮肉翻回,很快就止了血。
他竟以单手之力,生生抓住了这一剑。
第一次是客岁栖凰山之变时江烟萝对他阳奉阴违,萧正则向来不会给人第三次机遇。
与此同时,江烟萝双手交叉力振,十指连弹如奏曲,绷紧的丝线突然生波荡开,或剧颤,或兜转,仿佛一条条闻腥而动的毒蛇,悉数朝着萧正则绞杀而来,跟着江烟萝飞身凌云,天罗地网也拔地而起,将昭衍与萧正则两人都困锁此中,使之避无可避!
“好剑。”
江烟萝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笑着福了福身,这才道:“多谢阁主包涵,容部属为您看伤。”
江烟萝问道:“你如何?”
掌心鲜血淋漓,模糊可见森然白骨,萧正则面上竟无一丝痛色,乃至不见怒恨,仿佛穿骨之伤与蚊虫叮咬无二,连语气都安静如初。
“我不善与人打趣。”
玉无瑕轻按额角,笑得眼中带煞,拿起茶桌上的一份文书,双手递了畴昔。
萧正则睨她一眼,倒是没有踌躇,将伤手递了畴昔。
昭衍心下并无不测,闻言与江烟萝互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回身而去,演武场内便只剩下了他与萧正则二人。
刀剑无眼,纵是参议也不免留伤。
萧正则开门见山隧道:“查得如何了?”
为他点破迷障者,是他发誓不死不休的仇敌。
昭衍张了张口,他向来舌灿莲花,现在竟没能说出话来,沉默着接过知名剑,反手还入鞘中。
萧正则俄然屏住了呼吸。
造化最是弄人。
“是啊。”
昭衍道:“请萧阁主见教。”
受江烟萝禁止半晌,昭衍已飞退丈外,他一剑未尽,反被劲力震伤,现在神采惨白,眼睛却亮如寒星,清楚是纵身向后,手臂蓦地回荡向前。
昭衍脸上却没有笑容,连江烟萝的眼睛也微微睁大了。
昭衍浑身微震。
甚么人最想要殷令仪的命?萧正则接办此案后,当即命令从这些宗亲查起。
“来得好!”
她来得不巧,赶上萧正则三人在演武场比武正酣,保护不敢打搅, 玉无瑕也不急于一时,转而来到这里,悠然品过了两盏茶,终究比及萧正则携昭衍跨门而入。
萧正则沉吟了半晌,考虑着言语道:“虽说师徒如父子,但大家之间终有分歧。你师承步山主,他亦对你倾囊相授,可你毕竟不是他,也做不成他,倘若一味效仿,终你平生不过步厥后尘,你当慎思。”
在这一息之间,玉无瑕缓慢跟昭衍对视了一眼,两边这些年里多有音信来往,到底是阔别已久,玉无瑕瞧着容光模糊,昭衍却已跟当年的毛头小子有了云泥之别,可惜眼下不是话旧机会,两人只微一点头,各自错开目光。
不一会儿,江烟萝收功撤手,萧正则也徐行走来。
江烟萝抿唇笑道:“瞧您说的,我若在这般年事就踏入尽头,人生岂不是也到头了?”
一时候,昭衍心口那团血纹好似活了过来,跟着心跳用力和呼吸变奏,一下一下起伏明灭,诡异又明丽。
她轻声道:“毕竟,阿衍哥哥最是喜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