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水光如蛇麟,冰冷粘腻,风起时犹带三分腥气。
水木得空旁顾,第三支箭已破空而出,一霎那如雷炸响,利箭穿风引雷,眨眼不到便已奔至近前,竟将第一支箭从中贯穿,生生破开了浑厚如罩的护体罡气!
船上保卫收回厉喝,四下里呼声呼应,已有灵蛟会的巡守辩白出箭矢来向,正朝水木藏身之处疾奔。
半晌走神之间,面具人顺势欺近,抬手便是锁喉,水木赶紧举弓挥出,同时向左抢出半步,何如还是慢了半招,只见面具人一掌翻转推开长弓,一手化刀疾斩,正中水木右手腕,他顿觉手上剧痛,几乎握不住弓,身躯微一打晃,胸膛便被一只手掌印上,毫无花俏窜改,劲力已如龙蛇吐信骤放而出!
外泄的掌力化为暴风,掀得周遭芦苇东倒西歪,水木力沉下盘仍抵不住向后发展之势,可他虽惊稳定,反手从箭囊中一抹,一支箭刹时搭弦上弓。
身为弱水宫的少宫主,水木无疑是黑道这一代的俊彦人物,他掌管天狼部数年,早已深谙刺杀之道,于重围中冲出血路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飞箭如挟风雷,面具人自知闪避不开,干脆气沉丹田,双手运足内力抱圆而分,左牵右引,清楚未曾触碰到,利箭却如撞上了一面无形樊篱,被迫偏移开去。
诚如面具人所言,水木若在全盛之时何尝不敢一搏,何如眼下内力虚乏,已受了不轻内伤,短短十几个回合下来便险象环生,特别此人也不但是哪块石头成了精,即便被水木打中关键也不痛不痒,顶多踉跄一两步,转眼又扑击上来。
即便是在这里,灵蛟会的虎伥亦提早摆设全面,倘被这些耳目发明了端倪,行动尚未开端便要宣布失利。
沉默半晌,水木死死盯着面具人的身影,沉声道:“你的身形与左轻鸿相若,打扮也跟他一模一样,但是……左轻鸿擅使奇门兵器,他没有你这般铜皮铁骨。”
是以,水木孤身而至。
与大部分江湖人分歧,左轻鸿并非出身草泽,乃至算得上世家后辈,左家曾是南海一带驰名的望族,可惜几代光荣后家道中落,又获咎了当道权贵,不但家业为人所夺,更落了个满门苦楚的了局,历经诸多磨难以后,风景一时的左家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左轻鸿是独一的男丁。
杜允之刺探到了左家人的埋骨地,那边防备森严不容一只苍蝇飞入,周遭百里俱被归入灵蛟会的地盘,如有人自不量力诡计守株待兔,了局必定是自投坎阱。
有些远了,但不敷为虑。
他若要报仇雪耻,只能走那条本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不归路。
一人当胸中箭,撞碎船篷跌落河中,另一人身在半空,单手握住了箭杆。
月上中天,秋风瑟瑟。
好生诡异的武功!
动静是琅嬛馆现任馆主杜允之供应的,固然此人操行差劲,可在谍报一道上实在有几分真本领。
他曾是读书人,发愤要科举为官讨回公道,也很有几分文曲下凡的天赋在身,一场会试后便成了本地最年青的举人,可惜申明鹊起并未带给他们一家多少利处,反倒引来了仇敌的顾忌,终究在那年中秋夜里,一把火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