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道:“那又如何?”
一箭既中,人事已尽,存亡成败皆看天意。
水木眉头舒展,正所谓“开弓没有转头箭”,他只要一次机遇。
相距十丈,飞箭瞬息已至,面具人脚下不决,只觉劲风劈面而至,倘若被这一箭射中,恐怕全部头颅都要被碎开!
六十丈。
等一小我的到来,等一次出箭的机遇。
正值戌时,离半夜另有一个时候,明月已如镜高悬。
本就轻微的虫鸣鸟语声逐步变得弱不成闻,明月被乌云遮去半面,暗淡不明的月华洒落人间,水木微微眯起眼睛,鹰隼般锋利的眸光直射向前,映出了两艘划子的表面。
面具人似是笑了一声,道:“若非如此,哪有抓到你的机遇呢?”
天上月已被啃去一半,弓上月方才拉满。
可贵丰厚的饭食里被人下了蒙汗药,门窗都被硬木别住,油脂和烈酒泼得各处都是,火焰甫一燃起,便一发不成清算了。
心头千思百转,面上还是沉冷无波,水木握弓的手未有放松,抬眼望向火线。
比方这一次,杜允之不但给出了左轻鸿的路程,连这背后的因果委曲也一并密查清楚,俱是些陈年旧事,也不知是刨了谁家老坟,亦或者寻得哪位故交。
严州附属庸南府,介于西南之交,若从南地入西川,陆路转水路取道鲤鱼江当为一条再好不过的捷径,倘是顺水乘风,数百里水程一日归也未可知。
“有杀手!”
退而求其次,颠末数次考虑考量以后,鲤鱼江这段水路被杜允之用红笔在舆图上重点圈出,亲身呈到了骆冰雁面前。
面具人终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的箭用完了。”
两支箭杆同时搭上弓弦,杀意凝于箭镞尖上一点,涓滴未曾外泄出去,就连栖息在树上的一窝野雀也没有被惊飞。
他若要报仇雪耻,只能走那条本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不归路。
弱水宫背后有补天宗,补天宗的背景则是听雨阁,有了朝廷这一庞然大物在暗中支撑,这场纷争早该落下帷幕,却不想数次争斗下来,战况竟堕入僵局,至今未能分出胜负。
弦开轰隆,箭如飞星!
箭镞从那人掌间空地穿过,直直没入血肉之躯,水木不等对方落水便提弓下树,脚尖在草地上连点几下,燕儿般斜飞入林。
“你——”
诚如面具人所言,水木若在全盛之时何尝不敢一搏,何如眼下内力虚乏,已受了不轻内伤,短短十几个回合下来便险象环生,特别此人也不但是哪块石头成了精,即便被水木打中关键也不痛不痒,顶多踉跄一两步,转眼又扑击上来。
月下弓弦流光寒,树上孤影沉宵暗。
以水木的箭法和内力,莫说是精钢打造的利箭,就算一根树枝被他射出也能等闲穿透铁板,更遑论血肉之躯,可这支箭凝集了水木起码八成内力,射在面具人身上却如撞金钟,箭镞不过入肉半寸便被真气震开,连同箭杆一同崩裂开来,落了满地琐细。
他是骆冰雁的亲传弟子,也将是弱水宫将来的宫主,水木掌管天狼部多年,身兼护法之职,弱水宫高低无人不平,如此重担亦当万死不辞。
左轻鸿将于彻夜子时乘船自此颠末。
半晌走神之间,面具人顺势欺近,抬手便是锁喉,水木赶紧举弓挥出,同时向左抢出半步,何如还是慢了半招,只见面具人一掌翻转推开长弓,一手化刀疾斩,正中水木右手腕,他顿觉手上剧痛,几乎握不住弓,身躯微一打晃,胸膛便被一只手掌印上,毫无花俏窜改,劲力已如龙蛇吐信骤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