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水木就要落败成擒,面具人“咦”了一声,内劲收发自如,旋即变抓为拍,一掌震开了水木,赶在风声来袭之前错身而过,这才有暇回顾一眼,却见破空飞至的是一道颀长黑影。
江湖亦如疆场,兵贵神速一样是颠扑不破的法门。
外泄的掌力化为暴风,掀得周遭芦苇东倒西歪,水木力沉下盘仍抵不住向后发展之势,可他虽惊稳定,反手从箭囊中一抹,一支箭刹时搭弦上弓。
一人当胸中箭,撞碎船篷跌落河中,另一人身在半空,单手握住了箭杆。
以水木的箭法和内力,莫说是精钢打造的利箭,就算一根树枝被他射出也能等闲穿透铁板,更遑论血肉之躯,可这支箭凝集了水木起码八成内力,射在面具人身上却如撞金钟,箭镞不过入肉半寸便被真气震开,连同箭杆一同崩裂开来,落了满地琐细。
“真没想到……”面具人声音微哑,“本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左轻鸿是如何插手灵蛟会,又是如何武功大成步步高升,杜允之委实无从看望,但他晓得左轻鸿早在成为蛟首前就报了血海深仇,以牙还牙将仇敌一家挫骨扬灰,并在大仇得报后重修了家人坟茔,每年中秋都会亲身前去祭奠,风雨无阻,也算团聚。
不成再踌躇不决。
半晌走神之间,面具人顺势欺近,抬手便是锁喉,水木赶紧举弓挥出,同时向左抢出半步,何如还是慢了半招,只见面具人一掌翻转推开长弓,一手化刀疾斩,正中水木右手腕,他顿觉手上剧痛,几乎握不住弓,身躯微一打晃,胸膛便被一只手掌印上,毫无花俏窜改,劲力已如龙蛇吐信骤放而出!
等一小我的到来,等一次出箭的机遇。
“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直到你出箭那一刻,我们才敢鉴定来的人是你。”面具人道,“左蛟首避不开你那一箭,但在防备之下,一箭也射不死他,这笔账算来不亏。”
月下水光如蛇麟,冰冷粘腻,风起时犹带三分腥气。
弱水宫背后有补天宗,补天宗的背景则是听雨阁,有了朝廷这一庞然大物在暗中支撑,这场纷争早该落下帷幕,却不想数次争斗下来,战况竟堕入僵局,至今未能分出胜负。
沉默半晌,水木死死盯着面具人的身影,沉声道:“你的身形与左轻鸿相若,打扮也跟他一模一样,但是……左轻鸿擅使奇门兵器,他没有你这般铜皮铁骨。”
本就轻微的虫鸣鸟语声逐步变得弱不成闻,明月被乌云遮去半面,暗淡不明的月华洒落人间,水木微微眯起眼睛,鹰隼般锋利的眸光直射向前,映出了两艘划子的表面。
雾里又走来了一小我。
灵蛟会蛟首左轻鸿已觉不耐,弱水宫宫主骆冰雁亦生倦意,恰好到了这一境地,是战或和都已不容他们二人等闲做主。
与大部分江湖人分歧,左轻鸿并非出身草泽,乃至算得上世家后辈,左家曾是南海一带驰名的望族,可惜几代光荣后家道中落,又获咎了当道权贵,不但家业为人所夺,更落了个满门苦楚的了局,历经诸多磨难以后,风景一时的左家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左轻鸿是独一的男丁。
有些远了,但不敷为虑。
一家长幼,连带他新婚的老婆,全都被烧死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