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则确切考虑过要把听雨阁交给江烟萝,哪怕她对贰心胸杀意,哪怕她贪婪暴虐另有所图,既不是好部属,也不是好传人。
昭衍若要达成目标,不管如何也绕不开她,这便成了驯狼的套索。
“不错,秋娘去过一趟惊风楼,肯定他彻夜未归,各岗哨也未见其人,想来是走密径分开了安然坊。”
杜允之失落了。
她想到了昨日与萧正则的那番说话,除了提点和敲打,本来另有一层摸索在。
“统统如常,不过一枚随时可弃的小棋子,杜允之不会为他打草惊蛇。”
明觉失落的时候,刚好与飞星盟奥妙建立的时候符合。
“万一不是同游,只是小鱼吃饵,大鱼吃小鱼呢?”
事情一经闹大,谁焦急杀人灭口,谁就是幕后黑手。
江烟萝会心道:“萧正则插手听雨阁,是在飞星盟毁灭的第二年。”
闻言,江烟萝眸中笑意更深,她对着晨光赏识指上新染的蔻丹,轻声道:“昨日申末酉初,犯官陈敏几乎在狱中被人毒杀,对方是长年为暗狱刑囚诊治的老医师,应是受人勒迫不得已而为之,却遭杜允之好事,未能到手。”
江烟萝少年丧母而度量玉璧,不但没被群狼分食殆尽,还步步高升至今,靠的向来不是唯唯诺诺,而是争强好胜。
她抬手重挥,秋娘立即退守到院门外,昭衍清算了一下狼籍思路,将昨日经历娓娓道来,只隐去了与殷令仪有关的部分。
半晌,昭衍昂首看她,一字一顿隧道:“你会帮我的。”
江烟萝面上不见涓滴不测之色,笃定道:“是方怀远生前交给你的。”
“我既替你做挡箭牌,又让你吃了好处,总不能无欲无求吧?”江烟萝靠近了他,声音抬高,“或者,你将明天见到的统统都奉告我,我也不让你脏手。”
江烟萝当然会帮昭衍。
唯有示敌以弱,方能以退为进。
她固然在笑,眉宇间已有煞气闪现,昭衍只感觉心脏猛地抽痛起来,像无形的手穿过筋皮骨肉,精准攥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然后用力捏紧。
顷刻间,灵光如火花闪现,江烟萝悚然一惊。
江烟萝转了转手腕上的缠金玉镯,道:“他眼下最悔恨谁,最想将谁除之而后快,那就最轻易掉进谁的血盆大口里,我只要等对方吞下饵、咬紧钩,然后一举提竿。”
他闭上眼,掩去那一刹时的光荣。
果不其然,在昭衍说出这句话后,江烟萝唇角上扬,幽幽道:“我现在要你将名单和盘托出,你肯吗?”
姑射仙不是活菩萨,昭衍从未健忘这一点。
昭衍毫不踌躇地端起碗一饮而尽,带着血腥气的汤水过喉入腹,未几时便觉那股几近要将贰心脏扯破的剧痛渐渐减退,蛊虫好似满足了般乖顺下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烟萝调侃道,“他勾搭建王本来是假,可在殷令仪毒病发危今后,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但有一点不成否定,江烟萝有本领,足以担负阁主重担,唯独完善了一份心。
江烟萝神采一变。
“刀悬在头顶上,他不会等闲涉险,定是顺着医师这条小鱼摸到了另一条大鱼身上。”昭衍眼梢一挑,“你感觉是谁?”
“可杜馆主在此以后就下落不了然。”
江烟萝刻薄地吐出三个字:“他不配。”
人间最体味本身的人,或是仇敌,或……终将成为仇敌。
“人可还在?”
“安神香是建王世子殷宁献上的。”江烟萝眼中划过一抹讽刺,“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