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刀锋压在颈脉上,陌生人的吐息近在天涯,惊骇如同排山倒海,永安帝刚吃下去的丹药都在现在化成盗汗冒了出来,他面如土色,强装平静隧道:“大胆刺客竟敢在此行凶,你不知这里是甚么处所吗?”
圣驾当前,没人理一个小儿含混不清的胡言,夙来心疼曾外孙的张尚书更是双眉微皱,朝孙女使了个眼色,冲弱还是抽泣,亲娘也哄不了他。眼看这小孩儿就要哭闹起来,一只手俄然伸到他面前,拇、食、中三指轻旋若绽,只一下便晃花了孩子眼,可不等他伸手去捉,一道温和蔼劲便从指间弹出,正中小儿睡穴,他一声也未吭,带着点笑意睡倒在张氏怀里。
既无外人在场,永安帝也不再装模作样,教唆侍卫道:“你畴昔摸两下子,就算代朕尽情意了。”
“快,给朕取丹药来!”
刺客道:“杀不得。”
耳畔俄然响起了一声嘲笑,很轻,只要萧正则能闻声。
哪怕躺在那边的死者是亲母舅,永安帝面上也尽是嫌恶之色,他只想在宫里与美人玩乐、同僧道修仙,若非太后强势相迫,哪会来这里触霉头?
世人精力一震,这明显是要夺情的意义了。
灵堂内寂静了半晌。
雨停后,府衙差役便率人四周清理狼籍,可这都城实在太大,人手不免不敷,必得分出个轻重缓急来,哪怕不顾贫困百姓的温饱工活,也得紧着达官朱紫们的出入通行,如此不眠不休清算了两天两夜,总算没迟误庆安侯的头七。
“带烨儿去后院歇着吧。”萧正则对张氏低声道,“这厢等下大殓,孩子还小,把稳惊了魂。”
萧正风一身缟素孝衣,面上少见哀戚之色,他掐着时候到了大门外候着,见到御车的影子便侧身向北而立。殡礼丧祝乃礼部所遣,当即上前为君王祭过门神,这才驱逐圣驾进府门。
白纸灯笼门前挂,招灵魂幡随风动。
房门回声被人从外推开,一截素锦裙闲逛过门槛,模糊暴露半只白缎宫鞋。
圣心所向,显而易见。
臣丧君哀虽是莫大恩荣,但其礼节极其烦琐,从正大门一起往内,门窗都被白纸细心糊住,一点奢美雕饰也不露外,孝棚高高支起,灵堂也安插好了。但是,庆安侯府本是功劳起家,三代世袭罔替下来,哪怕家中出了个太后娘娘,府邸还遵循原制未有扩建,因而永安帝屏退了百官簇拥,只带着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名重臣和四个御前带刀侍卫进入内院,将其他官员连同侍卫队都留在了外院里。
殷令仪本日现身人前,并非平南王府与庆安侯府有何厚交,而是她不得不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谁的人头都——”
死不瞑目标尸身仰躺在床上,本该躺在那边的“尸身”已悄无声气矮身潜至门前,手中匕首映着血光,筹办着接下来的雷霆一击。
三天前那场冬雷雨下了整日彻夜,不但内城低凹地污水横流,外城的护城河也涨高了水面,万幸老天打过一鼾便收去神通,河水总算没有漫出来。只是这城里多处浑浊不堪,门路也泥泞难行,百姓们怨声载道,官吏们亦是叫苦不迭。
火盆里的纸钱尚未燃烧殆尽,灵位下的萧正风已重新冷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