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初二那场风波,这回亲往侯府记念的客人少了大半,多数是派了家中子侄代为添礼致哀,而萧正风去时髦未袭爵,是以出面主持白事的人就成了萧家属老,少夫人张氏已哭得昏倒,侯府高低俱是哀戚之音,至于此中多少真情冒充,便不必穷究了。
天光,云影,雨滴……千相万籁,于此一刻缓慢退色消音,他只看到那柄飞剑在本技艺中消逝,像被戳破的浮沫,像被挥散的残影。
俄然间,他想到了刚才那声短促的剑鸣。
江烟萝着一袭寡淡如白水的衣裙,素面光髻,手持一柄油纸伞悄悄站在石雕后,从这里恰好能将总坛门口看得清清楚楚。
胜负已分。
昭衍已知他要问甚么了。
从客岁开端,听雨阁内部十年如一日的四天王平分秋色之格式便被突破,先是冯墨生叛逃,现在玉无瑕反戈、萧正风身故,风、云、雷、电四部只剩下浮云楼一家独大,下任阁主将会是谁几近盖棺定论。
昭衍抬手拭去唇边血迹,强行压下内伤,举剑道:“持续?”
萧正则目光沉沉,半晌才道:“可。”
“当日门口背光,伞面压得也低,我只瞧见了下半张脸,今儿个他来买姜糖才算看清楚了。”
昭衍只是笑:“不知萧阁主可否拨冗?”
萧正则看了他很久,问道:“你本日来找我,莫非是有了体例?”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比起前次比武时的暴躁,昭衍这回沉下心来,真正做到了抱元守一。萧正则周身气劲收放自如,功力更是深不成测,如果比拼内劲,昭衍必败无疑,不过他身怀《太一武典》和《截天功》两大绝学,只要心头蛊虫不作怪,便可使内力生生流转,虽不敌萧正则浑厚高深,但强在源源不断,假如耗成久战,一定不成敌。
“你说。”
冬月初五,乙酉日,诸事勿取。
他这话算是说到了萧正则内心儿里,却道:“听你话里的意义,好似已认定了我们找不到她。”
火花在萧正则身上绽放,血花在他脚下溅开。
江烟萝唇边和顺似水的笑垂垂淡了下去,兰姑无端感觉有些冷,身后的探子更不敢出声。
萧正则点头发笑,方才那一掌打出如入泥中,明显是昭衍及时用温和精纯的太一元气将他的掌力包裹了起来,真正打在其身上的力道不过十之二三,清楚是要借机拉开间隔。
夙来安闲笃定的江烟萝,在说这句话时破天荒带上了几分惊奇不定,她将油纸伞的伞柄握得很紧,兰姑乃至闻声了一声微小的竹节分裂声。
萧正则半身染血,举手抬足间却不见涓滴滞涩,仿佛他真是金刚铜铁铸成的人。
“可有瞧细心他的长相?”
他算是死得洁净,剩下两人却没有如许好运。
天罗伞落地,剑尖从萧正则左肩洞穿而出,往上一分是咽喉,往下一分就是心口。
人生大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当日祸事突发之际,兰姑因卷入了四明馆风波,被萧正则调去了外城办差,凶信传来后她不顾禁令连夜赶回,在硝烟未散的废墟里发掘至天明,终是没能从那些不忍目睹的残骸里辨出女儿。
“不去。”昭衍抖落了伞上雨珠,“我另有更紧急的事得做。”
听出兰姑语气有变,探子不敢怠慢,忙亲身领她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