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归人老成精,用心瞥了方咏雩一眼,拖长声线道:“那天然是——借刀杀人!”
杜允之深觉得然,却道:“倘若他当真色令智昏,于我们不是更无益吗?”
笑过以后,陆无归就见机地闭上了嘴,周绛云的目光在方咏雩身上扫过一遍,这才转回杜允之身上,悠然问道:“方怀远那边有何意向?”
“紫电楼几近倾巢而出,找遍了周遭百里也不见其踪迹,不过……两三日前,北疆边疆的耳目传来密报,说是见到了疑似冯墨生的人,现在怕已出关了。”
就连杜允之都看出了钓饵之下埋没的冷钩,姑射仙怎能够发觉不出萧正风的操纵与摸索?只是这一回萧正风占得先机,用的也是阳谋,好处与风险不相高低,她不能不接。
“既是有福共享,那也要有难同当了?”
说罢,不等方咏雩辩驳,他又笑眯眯地问道:“不过,方公子你且抚心自问,你这做儿子的究竟有多体味他呢?他年青时做过哪些事,这些年又暗中图谋了甚么,你敢说本身都心知肚明吗?”
在这一顷刻,方咏雩突然想到了甚么,可他甘愿本身不明白,近乎狼狈地想要藏起最实在的情感,可惜仍被周绛云捕获到了。
“来由?”
杜允之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打卤面,一边百无聊赖地听着周遭的喧闹声,此时邻近傍晚,馆子里人多嘴杂,或谈起镇上哪家的祸事,或提到今早里长带人去栖凰山乞助却被打了返来,掌柜的苦着一张胖脸站在柜台前面算账,嘴里嘀咕着新招的女账房才来了七天便不肯再做了如此……诸般各种,炊火百态。
周绛云表情不错,也不计算他这故作低劣的奉迎,朝一旁观棋的二人笑道:“闲来无事,你们也手谈一局?”
黑道原有六魔门,自从四月那场惊变过后,不识时务的血杀门已被夷为高山,首鼠两端的洞冥帮亦在补天宗助力之下为弱水宫所兼并,现在黑道江山对半分,一面是补天宗与弱水宫强强联手,一面有灵蛟会同天邪教守望互助,四方权势分解两股大水相互排挤,搅得全部武林天翻地覆,无数人日盼夜盼只求明月河之事从速灰尘落定,一战分出成王败寇总好过三天两端的你来我往。
面馆外,一个身材中等、打扮浅显的小厮已等待多时,见他出来赶紧迎上,恭敬道:“馆主,人已至。”
“外贼内奸,本来如此。”陆无归看向周绛云,见他亦是似笑非笑,便摇了点头,“杜馆主如何对待此事?”
“本来你也不是甚么都不晓得,只不过……太傻了,你竟然会信赖他的话。”
“宗主的棋艺又精进了。”陆无归投子认败,面上透暴露一丝难过之色,“老来空悲鹤产生啊。”
正因如此,左轻鸿突如其来的大动兵戈才让人不得不再三考虑。
周绛云怔了怔,见杜允之眼角余光瞥向方咏雩,顿时会心于心,顺着他的话道:“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唐御史受命来调查通敌案,却死在了武林盟的地盘上,究竟是谁如此胆小包天呢?”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穿过月洞,直向这边走来。
方咏雩浑身生硬,呆呆地看着他。
方咏雩成心激愤周绛云,即便这魔头愤怒起来对他痛下毒手也比这般不温不火的态度令人放心,可惜任他如何挑衅,周绛云都是无动于衷,浑不似外人丁中的疯魔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