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她如释重负地松出一口气，那妇人忽地反手一巴掌掴在了她脸上，直打得小婢子一个趔趄，几乎撞到了红漆柱子。
分歧于四天王的脾气各别，听雨阁两代阁主都崇尚俭仆精干之风，当今在任的萧正则比之其父萧胜峰更甚，平生最讨厌奢糜无度之辈，故而玉无瑕这一起上不见琪花瑶草，也不见雕栏玉砌，可谓是乏善可陈。
长夜冷雨，玉无瑕百无聊赖地闲坐在亭子里看荷花，也不知过了多久，空荡荡的天井门口又多出两道影子，只见刚才退下的小婢子撑伞领着个妇人急步而来，这回她不敢有半分超越之举，让人留在了拱门下，这才仓促赶回玉无瑕身边，低声道：“姑姑，中州那边有鹰回巢了。”
萧正则淡淡道：“中州乃是武林盟总舵地点，为方氏运营年代之久，纵有暗桩互助，想要寻人也与大海捞针无异，与其漫无目标地搜索，不如守株待兔，云岭山……殷令仪即便明知那边有圈套，也会赶去的。”
“你以为方氏将反？”
刀只要半截，又饱经风雨很多年，连吊挂它的链子也锈烂了，不得不替代过两根，可这断刀虽是锈迹斑斑，却始终存在着，一如它虽死犹生的仆人。
玉无瑕一言不发，只朝她伸脱手，妇人忙将藏在怀中的密函取出，恭恭敬敬地递到她掌中，待接过以后，玉无瑕并不急着拆阅，先问道：“杜允之可曾返回？”
玉无瑕朱唇半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倒是故意。”
妇人不敢坦白，道：“禀报楼主，杜允之受命暂留中州。”
玉无瑕眉头微皱，不再听她吞吞吐吐，干脆拆开信函看了起来，听雨阁不养吃白饭的无能之辈，她部下的惊风楼更不是酒囊饭袋混日子的好去处，密探自不敢将一些鸡毛蒜皮的细枝末节尽书纸上，饶是如此，重重遴选过的谍报仍有三页之多，可见此番武林大会出了多少波澜变故。
萧正则对她坦言相告，就只给了她两条路——成为死人，或刽子手。
半晌，萧正则开口道：“此番事败不无萧正风急功近利之过，待其返回都城，我会依法命令惩办，然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传令于他，令其赶赴云岭山与冯墨生汇合。”
其间各种，玉无瑕自是不在乎的，她穿风掠雨，未几时就到达了目标地。
她抬开端，请缨道：“兹事体大，不如部属亲身走一趟？”
屋里四角点了灯火，小炉中烧着檀香块，袅袅青烟弥散开来，使得堂前墙上那道“佛”字变得有些恍惚不清，一个身着素色禅衣的男人盘坐在蒲团上，他已经停止了念佛，只在手里缓缓拨动念珠，仿佛是带发修行的佛门居士打扮。
“部属不敢妄断，然……此番阁主将栖凰山之事尽付于紫电楼，令其他三部尽力共同，是为敲山震虎而非结下怨仇，但是大错已成，非论方怀远作何定夺，局势生长下去只会与我等本意南辕北辙。”说话间，玉无瑕面上闪现一丝冷意，“现在方咏雩身故，方怀远必将对听雨阁生出愤懑之心，又坏了方、江两家姻亲，海天帮也不免心存不满，何况武林白道各派向来荣辱与共，现在颜面俱损，必将影响阁中人手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办事之便。”
玉无瑕顿时了然，此番栖凰山之事牵涉不小，萧正风夺得了主事之权，使一应人等皆服从于他。此人虽有些刚愎自用，倒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蠢货，一念及此，她又问道：“找到平南王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