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会心，道：“于你而言，方咏雩就如这鱼头普通了。”
昭衍亦是起家，平视她道：“我这山野之人没见过多少世面，望阿萝多多指教了。”
琅嬛馆一案，恰是江烟萝避不开的死穴。
季繁霜暗害了杜若微，将他的死推到九宫余党身上，不急着并吞琅嬛馆的权势，反而在次年用一场大火毁了琅嬛馆的根底，将那些死忠于杜若微的亲信白叟跟那些土石瓦木一并付之一炬，以此阻断听雨阁谋夺遗利的企图，将这颗宝珠藏于灰尘当中，留作江烟萝羽翼丰盈后的赠礼。
江烟萝掩口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昭衍道：“于旁人而言或许是，可你我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到最后不过是徒增悲伤。”
这五年来，玉无瑕在江湖上音信断绝，更未曾与步寒英有过手札来往，她好似完整将前半生分裂丢弃，一心一意做那惊风楼主，为听雨阁主管谍报运筹，不知多少沾血的奏疏密函之下都带有她的指模。
她本是女儿身，本日又打扮得清丽出尘，清楚一派弱质女流之态，现在冷下脸来竟是凛若冰雪，很有杀伐判定之气，昭衍被她气势所慑，沉默了半晌，倒是答非所问：“本来你也是个怯懦之人。”
杜若微如何也想不到，杀死他的真凶恰是他想要投奔之人。
“高祖起于行伍，原也是个江湖草泽，谁能想到他能做九五之尊？”昭衍淡淡道，“我说你疯了，不为你想做顺昌逆亡的万人主宰，只因你小觑了这天下，诡计狡计或能达成目标，雷霆手腕也能叫人服从，可你既没有与百姓同理共情之心，也没有称霸天下的决意，甚么容色财产、权势职位早已唾手可得，你不过是想要大闹一场罢了。”
江烟萝向他走近，伸手勾住他微颤的指头，柔声道：“方怀远想要借我江家之力保他儿子下半生安然喜乐，觉得有好处联盟便可高枕无忧，却不知此举是送羊入虎口，倘若他肯多信赖你一分，将这些安排流露于你，想来你不吝于提示一二，可惜……那碗五味杂陈的面，就跟你内心的滋味一样吧？”
说罢，他端起碗来大快朵颐，将这些鱼头肉吃得一干二净。
方咏雩实在没甚么好的。
“那我不管。”江烟萝冷酷隧道，“我给他机遇，要与不如果他本身的决定，摆布我要走的这条路上，不准殊途人同业。”
果不其然，江烟萝缓缓叹出一口气，道：“是我低估了前辈。”
当年落魄相逢，而后阔别五载，昭衍对方咏雩天然没有那样深厚的交谊，可他恰好不能听任不管，不为甚么任务之心，也不为甚么订交莫逆，只是感觉方咏雩有些像他。
自打从步寒英口中得知了当年飞星盟幻灭的本相，昭衍内心始终占有着一个疑问——那两个出售飞星盟的叛徒，究竟是谁？
江烟萝一怔，目光变得非常缠绵温和，而在那柔情之下，竟还藏着一抹窥不见的惊骇。
昭衍哈哈大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即便有了异心也不会落人把柄，我思来想去，题目若不是出在你身上，那就只能是与令堂有关——季前辈平生波澜，暮年与我寄父里应外合夺下补天宗，而后嫁入海天帮掌控一方，更在投效听雨阁后布下碎星局一举摧毁飞星盟，玩弄吵嘴两道于股掌之间，乃是当之无愧的女中枭雄，但是……我最佩服季前辈的一点，就在于她不但能够布局，还能亲手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