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远将茶盏搁置下来，直言道：“既是要事，也是私事。”
方怀远对他话里的刺置若罔闻，持续道：“此次地崩连累甚广，连宁州州城也遭到涉及，黑石县以北的环境更不容悲观，本地官府人手有限，纵使朝廷垂怜肯调派营军助力救灾，也非短时候内能够到达，李鸣珂与王鼎他们带去的物质不过是杯水车薪。”
虽至仲夏，山风还是吼怒如雷，只不过没了料峭春寒，平增了滚滚热浪，许是大雨将至，天上虽无骄阳灼烧，闷热却比昔日更甚，热风拂身时如同置于阿鼻天国，业火煎心，血如沸水。
刘一手单膝下拜，一字一顿隧道：“部属定不辱命！”
方怀远微一皱眉：“为何？”
他正待再说，却见林管事将手里托着的茶壶悄悄放在了桌上，当即目光一凝，改口道：“既如此，你接下来有何筹算？”
方怀远几乎要被他气笑，昭衍若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哪会下山不过数月便闹出了连番风雨？
当着昭衍，方怀远没再摆出武林盟主的架子，他身着灰袍坐在桌案后，虚指中间的座椅，昭衍也不跟他客气，将藏锋搁在了小案几上，顺手接过茶水抬头就灌，他也不怕烫，眨眼间喝了个底朝天，由衷赞道：“林管事沏得一手好茶！”
有了方才摸索出的态度，方怀远本觉得昭衍会满口承诺，却不想他决然回绝道：“恕长辈不能担负此重担。”
昭衍并不晓得，早在他分开寒山那日，步寒英已经向方怀远飞鸽传书，请他照拂弟子一二。
在中州滞留了好久，鱼鹰坞里恐有很多事件积存待办，恰好江夫人成心归宁养病，江天养便携她一同向方怀远告别，明眼人都晓得江夫人乃是芥蒂难明，然人死如灯灭，徒留唏嘘。
这话纯属是扯淡，黄册乃当朝为核实虎口、征调赋税徭役的按照地点，连平常小吏都不成偷看，更遑论借阅给无官无职的江湖中人。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哀思。
方怀远点头发笑，道：“你是娴雅详确之人，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我等倒是只知舞刀弄棒的粗人，行走江湖哪来恁多讲究，甚么好茶好酒都与白水无异，摆布是拿来解渴，何必附庸风雅？”
昭衍起家道：“叨扰数日，长辈在此多谢盟主接待，这便告别下山去了。”
说着，他看向刘一手，沉声道：“浩明，我将殿下的安危交托于你，本日解缆！”
“盟主……”
昭衍道：“一杯茶能解渴，快哉！”
这话已说得有些重了，昭衍用眼角余光扫了下林管事，旋即垂目道：“并非长辈成心推托，盟主既知我出身来源，必定清楚寒山与中原之间的干系，云岭地灾触及朝廷民生，长辈如果行事有差，恐将缠累家师，兹事体大，不敢忽视。”
昭衍夙来机灵，因而挑选了冬眠待机。
昭衍接口道：“林管事，烦请再来一杯！”
可方怀远已不敢再留用他了。
此次武林大会过后，江湖皆知海天帮会是下一个白道仆人，江家一双后代都跟昭衍友情匪浅，比及江平潮扶正上位，昭衍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世人皆称方盟主义薄云天，乃天下一等一的豪杰豪杰，却无人晓得方怀远是个连本身都看不清的懦夫小人。
说话间，他看向侍立在旁的林管事，倒是问道：“蒲月初八，云岭地崩，此事你可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