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前,安抚傅云英几句,看她睡下,叮嘱丫环好生服侍。
一个持弯刀的侍从走到男人身后低语几句,男人脸上没有半丝神采,转成分开,锦衣卫们紧随厥后,簇拥着他往停靠在渡口的另一条船行去。
游到一条划子前,船上提着灯的人看到二人,赶紧撇动手里防风的灯笼,俯身拉男人上船,欣喜道:“大人,您找到人了!”
一道清楚陌生,又仿佛有些熟谙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江水传来,“抓住。”
等他们一走,傅四老爷从速关上舱门,破天荒念几句佛,小声嘟囔:“甚么怪事都让我碰上了!”
渡口的火光映在男人脸上,就像拨云见月,夜色中缓缓显出表面清楚的俊朗面孔,眸光黑沉,五官深切,两道剑眉轩昂入鬓,颊边留有短胡茬,微微一层浅青。
夜色阴暗,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能辨出一个恍惚的表面。
他们东躲西藏四年多,好几次和朝廷虎伥擦肩而过,数次九死平生,幸运出险,本觉得这一次也能安然无恙,没想到几个月的周到打算,不但没能蒙骗锦衣卫,反而被对方一网打尽。
傅云英嘴角微微一扯,笑容挖苦,不管男人有甚么苦处,方才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可不是她的胡想。她堵塞好几次,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如果她没及时自救,等锦衣卫赶到,她的存亡就由不得本身做主了。
就在她精疲力竭之时,破开水浪的潺潺声由远及近,有人发明她,朝她游了过来。
侍从蓦地觉悟,暗悔讲错,闭上嘴巴不吱声了。
他望着江面的方向,但傅云章却仿佛能感遭到他的目光,简朴几个字,模糊透出一股慑人严肃。
声若蚊呐,几不成闻。
锦衣卫道:“唤醒她,大人有话问她。”
她展开眼睛,看到一双幽黑的眸子,沙哑着道:“二哥。”
傅四老爷还想留下来探听一下男人的身份,也好备厚礼相赠。但看男人场面极大,锦衣卫们明显以他为尊,刚才在吊脚楼担负批示的乔恒山唯唯诺诺跟在他身边,比羊羔还诚恳,可见此人固然只着浅显卫士的袍服,实在职位高贵,并且光看他威武不凡的边幅和沉稳举止就知他身份不普通,听口音是北直隶人。不敢上赶着套友情,找了个侍从模样的人谢了又谢,费尽口舌才得知刚才阿谁救起傅云英的男人姓霍。
他好似没有闻声侍从问的话,出了会儿神,凝睇夜幕下的渡口,沉默不语。
有人抱起她,枯燥的手指轻抚她的发鬓,摸到潮湿冰冷的江水,缓慢收了归去,叮咛身后的家仆快去筹办热水汤药。
傅云章垂下眼皮,立即带着傅云英去寻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