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梅是个实干家,亲身守柜台收银亲身卖货,和员工一起斗争在第一线。两个鞋店分属两个产业区,她忙得陀螺似的,来回跑,把鞋店的买卖做得像夏天的火,腾着热气。
“你不是不想回故乡吗?现在又想了?”
真是怪,黄毛这么一闹,半个钟没进一个主顾,难怪说做买卖和蔼生财。贺雪梅靠近李涛小声地发牢骚,说买卖一每天难做,主顾越来越难服侍。
李涛清楚记得,2006年国庆节那天,他的两个鞋店卖了469双鞋。员工们说,到二楼找货,快把楼梯踩塌了。现在,销量锐减,每天的红利屈指可数。
“你又错了吧,搞艺术不是印钞票。十年才磨一剑,你不晓得吗?”李涛说完,微微点头轻颂道,“君子素其位而行,不肯乎其外。素繁华,行乎繁华;素贫贱,行乎贫贱……”
李涛和贺雪梅是高中同窗,俩人家里都穷,高考落榜后没复读,到东莞打工时相遇,他乡的流落使他俩很天然地走到了一起。
夜色,给白日梦的尾巴笼上一层薄薄的黑纱。远方高楼的光彩和近处的街灯把薄纱捅出一个个洞穴,透出躁动、苍茫、欢笑和固执。
这是东莞市厚街镇某产业区步行街。李涛和媳妇贺雪梅都在鞋店内守着,他在看施蛰存的《唐诗百话》,贺雪梅在手机上看番笕剧。
李涛利诱地的眨了眨眼睛,问:“你到底是想转移鞋店还是让我回家搞桃园?”
入眠前,李涛按例是先看一会儿书,不管多累。
李涛看着老婆一脸的愠怒,叹了口气,没吭声。
“我想离开产业区,去镇上或市中间开店。产业区的人本质太差,在镇上把店子装修得高大上,客人必定尊敬些。再说了,产业区的人只会越来越少,不信你等着瞧。工厂都在转型,搞财产进级,将来都是机器人操纵,没工人了,咋做买卖?”
李涛放下书,皱眉道:“叫你在淘宝开店,你又怕费事,今后少发牢骚。”贺雪梅辩论道:“哎哎,我发牢骚?仿佛搞淘宝是我的事,和你没干系似的!”
“今早晨阿谁黄毛的话太伤人了,办事员气哭了,你不晓得吧?”贺雪梅叹口气道,“这几年每年红利不到二十万,并且一年比一幼年,两个店耶,还搭上咱俩的人为,和打工也就差未几了,你还每天点头晃脑地念诗呢,你真是满足常乐。”
“你老爸说家里桃园的事,你咋想?”
“呸!”贺雪梅唾了一声,“你向来没想过拿第一名第二名,插手诗歌大赛得个优良奖能把你乐得睡不着觉,你就这点儿出息!”
但她不能偏着办事员说话。她用手势止住办事员道:“行啦,今后耐烦点,咱现在跟网上比,就是做个办事啦。人家说得对,做不好办事,干脆别开店。”办事员点着头,应诺连连。
贺雪梅从速从收银台内出去,给主顾赔罪报歉,说办事员这两天身材不舒畅,情感不太好,敬请谅解。主顾见老板娘给面子,骂骂咧咧走了。走出门后甩出一句话来:“网上鞋子比你这多了去了,拽啥拽?”
贺雪梅瞅了老公两眼,没好气地怨道:“你就不像个做买卖的!人家买卖人看书都看创业营销之类,你倒好,每天泡在国粹里,看你将来把‘之乎者也’当饭吃!”
贺雪梅从内心怜悯办事员,也了解她们。她们最在乎的并不是提成拿多拿少,而是主顾对她们的尊不尊敬。试多少双没所谓,一句暖心的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