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秃和尚在前领着我们,一步一个足迹缓缓上山下山,从日当头走到了日薄西山,唐思是个急性子,几近没被他的温温吞吞气死,燕离对地形相对熟谙,倒也不怕他使坏把我们带进圈套,只是一样受不了不秃和尚那比正凡人还慢上几分的速率,终究是唐思背着我走,他帮不秃和尚挑起两桶水,这才算走得快了一些。
不秃和尚微浅笑道:“女施主不急,将来你也会和贫僧一样的。”
“你当本身是泥做的骨肉,还是刀枪不入?大着肚子也不晓得甚么要避讳甚么不能做。”
他眼底闪过一丝含混的笑意,右手在床板上一撑,回身便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指,低声反复了一遍:“甚么事……”
“阿弥陀佛。”不秃和尚欣然道,“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佛存八戒,灭人道以成佛性,可儿性之不存,佛性之焉附?诵经百年,不见涅槃;坐化圆寂,不见舍利。”不秃和尚低头垂目悄悄叹道,“纵把木鱼敲破,又如何能渡此生余劫……”
这和尚夜算是个好人了,四十几岁又不会武功,只怕着了凉一不谨慎就嗝屁,我们这伙上门强盗当得还是挺不美意义的——如此看来,我们公然还是知己未泯的好人啊!
我悻悻道大堂里对着断臂的佛祖像坐下思过,和尚坐在另一边喃喃念着甚么,大抵是佛经吧,我内心一动,问他道:“和尚,你说的但是闽越话?”
他睫毛颤了一下,展开眼睛直视我,烛光暗淡,倒映在他乌黑的瞳孔中,被夜风一吹,摇摆出几分莫名的暗淡,我一向觉得此人是一根直肠子最轻易读懂,料不到也有看不清楚的时候。
他眉梢挑了一下,懒洋洋开了尊口。“何事?”
唐思挑选沉默了,这个决定可不轻易做,他扔给了燕离,燕离眼睛扫过不秃和尚,说道:“我和唐思都是习武之人,随便都能够睡下,和尚你还睡你的房间吧。”
“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已经劝止过你要重视饮食,你如何就不听贫僧奉劝呢……”不秃和尚不知何时已经擦洁净了嘴巴,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模样,低眉垂目好一脸“我佛慈悲”……
不秃和尚之前一向冷静浅笑看着燕离和唐思忙进忙出,这时他发话了。“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吃那些鱼是不好的。”说着渐渐走到院前一个大水缸旁,浅笑道:“我这里养的一些鱼,比河里的更肥美。”
我叹了口气委曲道:“好吧,我承认自打跟了我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不但拖累了你,还拉低了你的程度。”
唐思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太阳穴上突突跳着的青筋,“淡淡”道:“你们两个,去佛祖面前思过!”然后回身把柴搬去厨房。
和尚说了七十二次“就快到了”以后,我们总算看到了一间破庙。
“阿弥陀佛,吃饱了才有力量普度众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女施主,你早晨还要喝鱼汤吃炖鸡,烤鸡还是让给和尚我吧!”一扯!
我真思疑他到底是不是和尚,这类思疑在我看到他把落下来的佛手做成晾衣架,把大裤衩挂在佛祖的中指上时又添了三分……
“不是有你在嘛……”我懒洋洋靠在他肩上说。“你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独一的弊端就太洁癖了,现在看来,连洁癖的弊端都改了,我很欣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