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你身材长健,我们就一辈子不消再见了。
我晓得,他这一走,是再也不返来了。
我原心想,如果大病一场,或许他便会留下,起码,迟些时候再走。成果发了点小烧,一觉便好了,他看了我一眼就走,我却连他一眼都没见上……
“春日宴,缘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声音戛但是止,我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俄然地,找不到声音了。
西洋钟铛铛响了几声,指向十。
我若揪着陶二的领子,大吼一声问:你敢说做这些事,你没有一点私心?
――切,那我一天喝三百六十五次成不成……
有力地挥了挥手,“晓得了,你下去吧。”
半夜醒来仍趴在他怀里,肚子咕噜叫了几声,我摸摸肚皮,仰开端看他。未几时便有人送来酒菜,我们相对坐着一顿酒足饭饱,我叼着筷子想了半天,才恍忽想起来闲事――我有话要跟燕五说!
我睡着了,睡前最后的影象是他落在我眼睑上细精密密的轻吻,轻抚在背后的手掌刻薄而暖和,蓦地让我感觉放心。
我用力将酒杯对着墙壁摔了出去,虎魄杯不会碎,便是碎了,燕离也没有机遇来骂我了!那小人,不管我把小油鸡藏很多严实他那鼻子都能嗅出来,刨了我小油鸡,扔给隔壁大黄吃,还捏着我下巴摇来摇去,拇指指腹在我唇边摩挲着,嘴角噙着坏笑,点头感喟:“你啊你,偷吃都不晓得擦嘴……”
本来,燕五……不,是燕离,燕离他,就是因为我重伤,受陶二所托才留下来的吧,那是不是我再受伤一次,他就会返来了?他返来了,然后呢……
还记得前些日子,仍想着等燕五和陶二返来了,家里人聚一聚,开一场春日宴,不料不过几天,便少一人了。
我拉紧了披风,站起家来,淡淡道:“坐久了身子生硬,我出去逛逛。”
陶二早已起家,却没有唤醒我,我慌镇静张趴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喊人,丫环跑了出去,我仓猝问道:“五公子呢!”
我的血液顿时固结成冰,声音干哑,“没有说甚么吗?”
我这个烂人,便是想痛哭一场,都会被人骂矫情――你左拥右抱,花心风骚,滥情无私,见一个爱一个,你哭个屁啊!你他娘之该死!燕离早该走了,徒弟也走吧,陶清唐思乔羽你们十足都滚,让丫贱 人一个早死早超生,大师不到鬼域不相见!
只因一夜醉酒,我的日夜便倒置了过来,及至日上三竿,我才从梦中惊醒。
他想必也能浅笑回我:你明知有,又何必问。
――这酒后劲极强,对习武之人来讲是珍宝,不过一次最好只喝一小杯,一坛能喝上一两年。
脚下几次周折,公然还是到了燕园,现在下人也撤走了,我推开了院门,环顾一周,见角落里另有他去岁种下,尚未长成的草药。他老是不遗余力地用那些药汁苛虐我,爱那花花草草甚于生命,自被我蓄意浇死一盆不着名姓的草药后,便不准我靠近那方六合,现在他不在了……念及此处,我上前把那草药狠狠踩进土里!
他给我最后的祝贺是:“但愿你身材长健,我们就一辈子不消再见了。”
我盘起腿坐在他温馨的大木椅上,正对着他的床铺,哼着歌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