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终归是没有卖悔怨药的,如果要有,大夫温方必然第一个吃上一丸。
温方从没想过这栖意园里除了柳淮扬,谁还能在言辞上让本身落得下风,眼下这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的黄毛丫头倒是让他涨了见地,难怪竟是得了柳淮扬的青睐。这突如其来牙尖嘴利的几句话,让他一时不能消化也是有的,只能微微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驳她。
即便是当年他这身顽毒一度另令束手无策,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同他这般直白的会商,包含温方。
他背挺的很直,个子又高,沈鱼仰着头,抬动手,系的有点子吃力。
本来他二人过来之前温方已经在此处坐了好久,听着他们脚步将近,才躲了起来,何如二人的说话实在过分风趣,他一个没忍住不甚刻薄的笑了出来。
她又将花瓣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微微有点苦涩里伴着阵阵暗香,沈鱼昂首看一眼身侧的柳淮扬,此时他正用那双堪比夜色的墨眸瞧着她,并不言语。
栖园很大,沈鱼微微在心底感慨一下。
外人只道他身患重疾,倒是不知他身上并浅显病疾乃是胎里带出来的顽毒。
却听身后“扑哧”一声,像是憋了好久的笑意,终究没有忍住。
有匪君子温润如玉却专干这类听人墙角的活动,倒是不入流的很,沈鱼不附和的微微皱了皱眉毛。
纤长的睫毛下是她那双如同洒满点点繁星的水眸,这会正专注的盯着她手里的披风带子。
柳淮扬一时发笑,抿了抿薄唇却也没有起火,看着沈鱼严厉且当真的眼睛又生出一丝恶兴趣出来:”陪葬与否,且看爷的表情,你是爷独一的……咳……通房丫头,天然不会留你一人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
才想着,一句客气的话还未出口,又听柳淮扬又淡淡的开了口,倒是话锋一转:“栖意园里深居简出这么多年,难为老夫人倒还不时记得有我这个孙子。明日得空,温大夫便到慈安堂走一趟,去请个安然脉。再叫后厨做几道素食,让芣苢一并带畴昔。莫忘了同老夫人说一句,她差李管事送过来的人,爷很对劲。”
沈鱼惊醒,忙打起精力跟了畴昔,不忘拿上一件披风与他披上,虽是春日里,也不免夜凉,何况柳淮扬身材并不好。
沈鱼回顾,几步开外的绿枝微微闲逛,半晌钻出来一人,白衣如雪,不是温方还能是谁?
沈鱼抬眼盯着柳淮扬墨玉似的眼睛看了一会,显得大胆又在理。
说完又煞有其事儿的同一旁正用奇特眼神看他的沈鱼作了一个揖,权当赔罪。又换一副语重心常且文绉绉的语气对沈鱼道:“古有周幽王为求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栖意园里二爷为了小鱼女人拒饮那续命的参茶,女人魅力无与伦比,倒是温方之前小觑了女人,还请女人包涵。然,温方还是要劝小鱼女人一句,二爷的身材是万事之本,该当珍而重之,女人若想长命百岁,二爷的饮食,最好还是按部就班的好。”
终究,沈鱼先低了头抓住他冰冷的手,想了想又昂首开口问了一句:“若……您身材不能康泰,且……不能享凡人之寿,奴婢……这个通房丫头会不会……被要求陪葬?”
转了回身又对柳淮扬抱拳点头:“二爷是明事理之人,自是不消大夫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