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兄长皆入坐,桌上此时已摆好了好菜点心,因只要四人,国度又在节源之时,是以菜式未几,胜在精美。沈羲遥与两位兄长言谈甚欢,全无架子,乃至还为兄长夹菜,又奉告我哪样好吃,哪样特别,哪样可贵,两位兄长在一旁拥戴,一道简朴菜式也能说出典故轶事,时不时有笑声随风散落,氛围调和,令民气生暖意。
沈羲遥“呵呵”笑起来:“你竟也记得,你我在西市比试,你的文采斐然。当时朕还想,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才,朕竟未曾听闻。”
我看着沈羲遥,他的话语亲热,神情暖和,那一向缠绕在眉间的帝王戾气此时也消逝不见,仿佛一个平凡人家的公子,与老婆家人一起吃顿晚餐。我也看出,他在决计营建如许的氛围。
我对着妆镜细细描一双柳叶眉,蕙菊正在清算我换下的衣衫,一团柔嫩红色从衣中掉落,傍晚的阳光透过快意雕斑纹的窗棱洒出去,在地上投上点点碎金。寝殿里还未传蜡烛,有些暗,那团乌黑落在暗影里,非常显眼。
缓缓走回坤宁宫,这段路虽不远,可我竟走出一身汗来,腿上感觉酸软,只盼着从速去西暖阁的长榻上眠一眠。
“何罪之有。”我悄悄伸了个懒腰:“摆布服饰都备好了,不差那一时。”
我还是端端方正向他欠身见礼:“臣妾给皇上存候。”
但现在在院中,寺人宫女远远站在一边,只在需求时上来添酒点灯,连布菜都省了,是为了尽量不影响到我们四人。乃至连宫女的服饰也非常日所用,换成了轻软的深碧色薄纱,鞋子也是软底,走起路来悄无声气,肃立一旁时难被发觉。
蕙菊哈腰欲捡,我轻咳一声:“蕙菊,去端杯茶给我润润喉。”
还好沈羲遥没有在乎他半晌的沉默,只觉得他在回想,便随便道:“当时朕听到这句诗时在想,是甚么样的拜别才气有如许的感到。”
三哥眼中迷惑消逝,他嗔笑地看了看我,再对沈羲遥道:“莫非那人是皇上?”
清夏斋是后宫四大景观佳所,此处取了夏意,因而廊前栽了火红的石榴,屋后搭了葡萄丝瓜架子,另有养在大瓮中的亭亭睡莲。屋子四周移来茵茵如盖的彼苍古木,遮去大半天光,投下清冷的浓荫片片。
“娘娘如果想睡上半刻,还是去寝殿吧,长榻太窄,娘娘会睡得不舒畅呢。”
沈羲遥怔了怔,然后眉头微微蹙起,细细从上到下打量着三哥。
这日晚宴并未设在屋内,我到清夏斋时,只见树梢花下燃起敞亮的黄色宫灯,远远看去好似无数个小玉轮从天空坠落。院中最阔的一到处所摆了一张大圆桌,四周有鎏金树形烛台,上面点起根根蜜色蜡烛,跟着轻风悄悄闲逛,给桌上围坐的三人脸上投下明灭的光影。
蕙菊见我神采发白,扶着她胳膊的手心出了汗,不由担忧道:“娘娘但是累了?”
我描着眉的手一颤,眉峰一高,镜中的粉脸显出几分凌厉来。
沈羲遥收起目光,自顾自饮了口酒,仿佛偶然道:“细看之下,你们兄妹四人中,望舒与薇儿最像啊,如果不知你们确切有两三岁的差异,还觉得是一胎双胞呢。”然后他高耸地转头看我:“薇儿可知,那后一句是甚么吗?”
沈羲遥“哈哈”一笑,朝前探了身子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五年前的上元灯节,在都城的灯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