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是跟着季家大夫人嫁过来的,也算是很有脸面。北关酷寒,她一起而来,受的痛苦很多,本就想占着季府大房的名头压郡主一头,没想到一个娘家不受宠且没有丈夫撑腰的郡主脾气竟这么大。她被郡主的肝火逼迫地跪了下来,神采却模糊地不忿。
永淳郡主看在眼里,淡道:“你们家夫人啊,心眼少得不幸,还尽用到那些见不得人的处所去。归去奉告她,我职位再难堪,也是上了玉牒的郡主,也是她的主子!她一辈子都得,”她倾下身来,一双眼睛射出寒光,“老诚恳实地跪在我的脚底下。”
碧络笑骂:“哪辈子的事了还拿来排揎我,快去干你的活吧!”
按季府的端方,本是女人身边一个管事嬷嬷,两个一等丫环,四个二等丫环,外加八个小丫环,到季荔宁这里,她娘是端庄的郡主娘娘,出身宪王府,嫁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一十二个教养嬷嬷。这十二个嬷嬷这些年来病的病老的老,剩下四五个早就成了一群老妖精,四五双眼睛整天盯着阖府高低,把天生反骨的季荔宁烦得够呛,用尽体例总算将她娘派到她屋里去的老嬷嬷送了归去。永淳郡主无法,心想归正离得近,也闹不出甚么幺蛾子来,干脆丢开手,只把藤黄银朱两个提成一等也就罢了。
屋里一时没有人说话,静悄悄地,让徐婆子莫名颤了一颤,刚想开口说话,已听到郡主换了个姿式倚在榻上,懒洋洋地说:“大嫂另有甚么话未曾?”
郡主眼里划过讽刺,嗬,西洋的玻璃屏风也往这边送,如果被北关城的寒冬冻裂了,不晓得又是谁的错了。
夏季的北关城冷得吓人,像个大冰盒子把人困在内里,有太阳的时候还稍有暖意,如果起了风,连厚毛的牲口都顶不住。天未亮,别人家的小丫头子都还没来得及梳洗穿戴,东城的季家老宅已经开了二门,早就候在外院的管事媳妇鱼贯而入,自去大家掌事的处所。厨房里烧开了热水,新做的面点果子也上了灶。各院里的大丫头小丫头悄声细语来交常常,主子起床前,用惯了的器具都得放在手边,房里院里的大事小情也得筹办好。
任姨娘一贯话少,只在中间笑。
满屋的丫环婆子都笑起来,郡主笑骂道:“可有个女孩样没有?”转头对两个姨娘说:“你们看看,这是装样呢,怕我说她端方不好,封我的嘴呐。”
解意院的地龙烧得极暖,红纹垂手立在炕前,另一个大丫头碧络进屋来,冲她点了点头,红纹这才哈腰轻拍床上裹着薄被的人,嘴里唤到:“女人好睡,且起来吧。”
明天跟出去的是藤黄和银朱。红纹便拉了碧络喝茶说话。
季荔宁心中憋闷,更加不肯说话,只由着丫头们给穿了外套,披了大氅,戴上风帽,护手里捧了手炉,叫个小丫环扶着,一行往合意院去了。
荔宁昂首看看院中打着苞的梅花,叮咛道:“去折枝梅花送到卫蜜斯府上。”
一屋子人笑意融融,少顷,早餐传上来,府里人丁少,厨房只服侍两位端庄主子,活少,是以饭上来还是热的。
碧络赶紧抬开端来急着分辩:“我那里就生女人的气了,女民气气不爽,拿我们说说也是应当的,更不必说我另有错了。”
另一边被念叨的那小我被冷风一吹,内心的火灭了很多,到了合意院门口,忙扯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