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进门连口茶都没有喝，那一院子穿官服带佩刀的兵卫们也整整站了半日，站的如树普通挺直，纹丝不动。终究张内侍说完了，还是不住擦着汗，伏泰正起家拱了手道：“伏某已然退隐，再没有出山的筹算，多谢公公千里迢迢而来的一番厚爱之意。”
伏青山起家拱手道：“不敢。下官所陈，满朝文武皆知势在必行。”
桌上摊开放着的，恰是伏青山前日所书那万言书。高千正点头受了伏青山的施礼，伸手道：“坐到这里来。”
伏泰正恰一转头，晚晴碰到他目光吓了一跳，忽得回身就要走。伏泰正昨夜得过一回，现在也知她是个无主的，怎会就此罢休，几步翻身跃过墙挡住了晚晴来路，低头问道：“你在看我。”
高千正穿戴棉袍披着外氅，在临窗大炕上盘腿坐着，他是个高大清癯的老者，很有些文人气味，却管着大历的兵马。
伏泰正道：“你为何不喊？”
他伸手在那两份折子上沉摁五指，悄悄叩着：“纸上言疏，与实际履行是两码事。有些人纸上书的很好，实际做起来却无有章法，我但愿伏郎中能行如其言，言如实在。我信一回年青人，你也好好替我理一理兵部，可好？”
知书在前走着，伏青山在后快步跟着，到了东边一处院子，知书伸手请了便退在门外，伏青山自上了台阶到了正房门外，拱手报导：“下官伏青山求见尚书大人。”
晚晴转头，见一个穿戴枯茶色交领长衣戴软幞的白面老者站在大门上，身后跟着一群穿官服带佩刀的侍卫。这白面老者声音似个老妇人，面相倒是个男人面相，哈腰远远施了一礼道：“伏将军，好久不见，大安否？”
伏青山听他言语间该当是承认自已的，鼓起勇气直言道：“我们大历的军队有多腐败，多少人吃着空饷，又有多少铠甲不过是衣服上的几片马蹄铁，再有多少兵器只见银子花出去却不见东西出去，这才是现在兵部当要饬整的积习。”
虽四周无人，知书却还是近前一步，轻声道：“我家老爷在东院正房中坐着，我家蜜斯叫您不必惶恐，如有不当之处，她自会替您圆畴昔。”
伏青山依言在炕沿上侧坐了，便见高千正指了他那折子道：“杀寺人，理陈帐，清粮草，盘兵库，伏郎中言辞非常锋利啊。”
晚晴此时也知他在外是个带兵兵戈的将军，但她一个大字不识如同盲眼的妇人，又不知伏泰正与那老监究竟有甚么干系，低声道：“我并不懂这些事情，你为何要问我？”
伏泰正合了剑鞘也抱了拳道：“张公公，您也大安？”
两人仍回了高含嫣的小院，高含嫣有些不解，转头问道：“为何非要正月初四？”
伏泰正道：“并不是，伏某无妻无子。”
伏泰正点头道：“不消，你回自家去，有事高喊一声，我就会过来。”
他这是逐客。
伏青山另掏了他昨夜所书的一份折子出来双手奉上，见高千正接了畴昔大略翻着，当下并不言语。高千正初时不过大略翻着，厥后越看越细，好久才要翻过一页去。约摸过了半个时候，他才将全折阅完，合什放在桌上道：“确是良策，但是良策还需夫君。”
隔着一扇门，伏泰正亦靠门立着：“恰是。”
晚晴咬牙切齿道：“我凭甚么要再嫁？这个家是我的，我那里都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