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陶陶直点头。
凌晨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半旧的青灰色帐子动了动。架子床里的肖折釉忍着困意，慢吞吞地将帐子挂起来，又重新坐回床沿。
天光尚未大亮，肖折釉将烛灯点起，照亮了厨房，也照亮了她皎丽的小脸。
八年了，她竟然还没能适应偏僻小镇小户贫家女的身份。肖折釉也是不懂，她为何转世的时候忘了喝孟婆汤，完整没能把上辈子的事儿忘了。
整天挺胸昂首的德行还真把本身当大师闺秀了？给谁看呢？将来还不是嫁个农户，给别人暖被窝！现在父兄一块死了，连个好的农户户都嫁不上了！
肖折釉恰是因为瞥见了远处这条画舫才跳了下来，她拉着陶陶屏息泅到船的这一侧，以期掩觅行迹。她不能让赵德越抓住，更不能让他晓得她家住那边。幸亏南青镇的孩子自小就都会拍浮。
肖折漆虽不喜好姐姐肖折釉，对弟弟肖文陶倒是心疼的。她不过也才七岁，此时弟弟喊她，她冲他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陶陶乖！”
一条飞檐翘角、雕栏云柱的两层画舫木船沿着河道缓缓而下，遮住了姐弟两个的身形。
她又悄悄去看了一眼姐姐，见肖折釉文静坐在那边，就像别人说的那样……都雅得像有钱人家的小主子哩！
肖折釉有些歉意地揉了揉陶陶的头，如果她的厨艺像样一点就好了……
肖折釉紧紧抿着唇，拉着陶陶快得更快了。可一个八岁的小女人，又领着一个四岁的奶娃子，那里能跑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肖折釉踌躇了一瞬，才暖暖应了一声“好”。
她穿上整齐放在一旁的鞋子，徐行走至木桌边倒了杯水喝。她每迈一步像是尺子量过似的，身上红色的寝衣明显很旧了，却一道褶子都没有，更别说污渍了。
肖折釉敏捷收起心神，不再多想。她将陶埙塞进布袋子里，直到把布袋子塞得满登登了，才挂在脖子上，回身往外走。
肖巧巧也摔了筷子。
锅台有点高，她得搬个小杌子，谨慎翼翼踩在上面才气往大铁锅里扔菜。她睁大眼睛盯着锅，如临大敌。
陶陶站在门口，眨巴着眼睛瞅着她。
肖折釉的神采也微微一变，从惊怒到仇恨，再到完整沉着下来，她拉着陶陶回身就跑。
“走、走得好！这、这……些都、都归……咱、我们吃！”陶陶舔了一下嘴唇，望着饭菜的眼睛亮晶晶的。
望着架子上一排排陶埙，她微微怔在那边。肖家上数几代都是烧陶器为生，这些陶埙是父兄还在时烧的最后一批。
陶陶点点头，又摇点头，他小手拽着肖折釉的袖子，结结巴巴地说：“跟、跟姐姐一……一起去！”
肖折釉牵着弟弟跑上石拱桥，她看一眼顿时追过来的赵德越，对陶陶说：“抓紧姐姐！”
“咚咚咚……”乌黑的小手和钝重的菜刀构成了光鲜的对比。
肖折釉望着堆在角落的柴木，眸中终究闪现一抹嫌恶。可紧接着，她又是自嘲一晒，抱了柴木生起火来。
言罢，她端起碗，小口小口吃着外糊内生的米饭。淡色的双唇轻动，两腮也一鼓一鼓的。
赵德越追畴昔，朝下方的河水望去，安静的河面中不见了那两个孩子的身影。
肖折漆恹恹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