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转过身去,后背萧索,缓缓点头。
太子居高临下逼视她,眼含严肃:“蒹葭,莫要惹我活力。”
顾蒹葭大婚时,正值阳春时节。
顾蒹葭侧目,望着跳动的烛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蒹葭与恭郡王李景喻本来不过口头婚约,当今他父丧未满三年,他又多年镇戍边疆要地,日长夜久,蒹葭......对他的这份交谊也就淡了。”
她俄然忆起几个月前,阿耶垂首顿足哀叹:朝中奸佞小人.弹劾李景喻手握重兵,恐有夺位不臣之心。
阿耶与恭郡王李景喻父亲为故交老友,李景喻更在幼年时,曾住在镇国公府上多日,顾蒹葭与李景喻年事相称,故,这门婚事虽是顾建柏口头应允,但亦是作数的。
“蒹葭,记着了,嫁人后,统统以家属为重,莫要率性,触怒了太子。”
太子李贡献觊觎她美色多年,深知她与李景喻有婚约在身,却以李景喻用兵如神为由,规劝圣上拒不出兵救济北境。更以此勒迫阿耶将本身嫁给他。
本来如此,理应如此。
顾蒹葭坐在喜帐内,后背挺直,脑中不竭回旋着临出门前,阿娘刘氏在她耳畔的殷殷叮嘱。
自此,李景喻回北境袭了父爵,镇戍边关的同时,为父守孝三年,两人婚事担搁下来。
顾蒹葭浑身发冷,肺腑却灼烧般的疼痛,她重重咬在太子监禁她的手臂上,腥红的血充盈满嘴,却不及她心头哀思一分。
顾蒹葭端着酒盏的五指收紧,迎着太子隐怒的目光,朱.唇轻启,“太子表哥,蒹葭已做了该做的,这时候,是不是该太子表哥实施承诺......”
面前刀光剑影中,李景喻徒手杀了十多人后,终究不敌,倒在了血泊当中。
太子另一手从袖中取出匕首,划在手臂上,朝门核心拢过来的府兵厉喝:“恭郡王行刺本太子,其罪当诛。”
“......谁也拦不住啊。”
论家世,顾蒹葭出自累世簪缨世家,自小被封为白露郡主。父亲顾建柏是镇国公,任中书令,建言朝政,其母丁芷兰乃是清河大族嫡女,家世显赫。
酒盏回声而落,酒水撒了一地,灼痛了她的眼,又灼痛了谁的心。
“蒹葭,喝下这杯合卺酒,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
“何况......何况还是圣上允了恭郡王过来的。”
顾蒹葭瞪大双眸望向太子。
太子一声令下。“杀。”
现在,一群穿戴布衣的府兵从门外簇拥而入,刹时围拢住奄奄一息的李景喻,将他围在人群中间。
当今大魏,境外有劲敌柔然铁骑虎视眈眈,内有防备外朝边疆三镇叛军残虐,社稷风雨飘摇之际,阔别烽火的洛阳高门士族还是奢糜无度,夜夜歌舞升平。
太子满面红光,挽上她的手臂,举起酒盏凑在唇边,眼神表示她喝下杯中酒。
垂死之际,她瞥见太子睁着惊骇的双眼,朝门外厉喊:“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而作为家中独女的顾蒹葭,此次,所嫁之人,乃是当今太子李贡献。
她双眼阵阵发黑,肺腑灼烧难忍,连着满身骨肉如同烈焰焚尽,没顶的痛意顺着喉咙,涌.入嘴中。
龙凤红烛在燃,屋中帷帐低垂,一片昏红。
顾蒹葭了然,上前搀起阿耶紧绷的臂膀,轻声道:“蒹葭嫁给太子表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