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记着了,嫁人后,统统以家属为重,莫要率性,触怒了太子。”
顾蒹葭微微启唇,死力禁止泪意,腔调陡峭的答话:“若蒹葭嫁给太子表哥,太子表哥就会劝服圣上出兵弹压叛军,对吗?”
“下辈子......换我......等你。”
本来如此,理应如此。
太子一声令下。“杀。”
顾蒹葭拿酒盏的手指轻.颤,斯须,微一闭目,眼角一颗清泪滑入衣衿,睁眼,抬头问他:“太子表哥,甚么时候出兵解边疆之乱?”
她倒是瞥了眼,门外一闪而过的一角绿罗裙,不知何人给她下的毒。
阿耶转过身去,后背萧索,缓缓点头。
论家世,顾蒹葭出自累世簪缨世家,自小被封为白露郡主。父亲顾建柏是镇国公,任中书令,建言朝政,其母丁芷兰乃是清河大族嫡女,家世显赫。
顾蒹葭端着酒盏的五指收紧,迎着太子隐怒的目光,朱.唇轻启,“太子表哥,蒹葭已做了该做的,这时候,是不是该太子表哥实施承诺......”
边疆镇县沦亡叛军的八百里急报传入朝堂,朝中肱骨之臣以阿耶(父亲的称呼)为马首是瞻,奏请年老昏庸的嘉宁帝出兵平叛,却被骄横骄傲的嘉宁帝以“宵小何惧”等为由所拒,阿耶更被按上“妖言惑众”的罪名,禁足家中三月,罚三年俸禄。
一个月前,阿耶虎目含泪,一言不发。
阿耶与恭郡王李景喻父亲为故交老友,李景喻更在幼年时,曾住在镇国公府上多日,顾蒹葭与李景喻年事相称,故,这门婚事虽是顾建柏口头应允,但亦是作数的。
她双眼阵阵发黑,肺腑灼烧难忍,连着满身骨肉如同烈焰焚尽,没顶的痛意顺着喉咙,涌.入嘴中。
李景喻在北境民望甚高,又是皇亲贵胄,此次嘉宁帝对北境生乱熟视无睹,任由李景喻擅自出兵平叛。待北境之乱耗掉李景喻大部分兵力后,若李景喻活着返来,再治他个越俎代庖的罪名,自此,撤除李景喻这个亲信大患。
“如何不拦住他?本日但是太子大喜的日子,不易见血。”
贩子公众竞相观礼,街头巷尾人头攒动,皆想亲眼目睹这一盛况,更有高门贵胄赞叹:当今洛阳城,唯有顾蒹葭才气当得起此等尊荣。
她俄然忆起几个月前,阿耶垂首顿足哀叹:朝中奸佞小人.弹劾李景喻手握重兵,恐有夺位不臣之心。
所谓高门出贵女,繁华连延,也不过乎如此了。
敌众我寡,胜负已分。
顾蒹葭微微苦笑。
闭目之时,脑中俄然响起她幼年时,李景喻眼含戏谑的凑在她耳畔轻吟。
“蒹葭,镇国公府现在式微,你父亲又因谏言北伐边镇叛将被众朝臣弹劾,几乎被掳夺了爵位,被圣上不喜。当今独一能救我们家的,便是你了。”
“现在,他正朝这边来了。”
阿耶正值丁壮,不过三十几岁,双鬓已然斑白,望着她神情悲戚。
顾蒹葭坐在喜帐内,后背挺直,脑中不竭回旋着临出门前,阿娘刘氏在她耳畔的殷殷叮嘱。
顾蒹葭为舞象之年,未嫁人时,便艳冠全大魏,无人不知。其人,光润玉颜。俏如桃花面,清素若菊,更以“当朝才女”之首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