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生居别墅半载,腊尽始返。一夜妻方卧,闻人视之。炉中煤火,炽耀甚明。见一媪,可八九十岁,鸡皮橐背,衰发可数。向女曰:“食馎饦否?”女惧,不敢应。媪遂以铁箸拨火,加釜其上,又注以水,俄闻汤沸。媪撩襟启腰橐,出馎饦数十枚投汤中,历历有声。自言曰:“待寻箸来”遂出门去。女乘媪去,急起捉釜倾箦后,蒙被而卧。少刻,媪至,逼问釜汤地点。女大惧而号,家人尽醒,媪始去。启箦照视,则土鳖虫数十,堆累此中。
入夕果至,绸缪益欢。生曰:“室人不幸殂谢,感悼不释于怀。卿能为我致之否?”女闻之益戚,曰:“妾死二十年,谁一置念忆者!君诚多情,妾当死力。然闻投生有地矣,不知尚在冥司否。”逾夕告生曰:“娘子将生朱紫家。之宿世失耳环,挞婢,婢自缢死,此案未结,以故迟留。今尚寄药王廊下,有监守者,妾使婢往贿赂,或将来也。”生问:“卿何闲散?”曰:“凡枉死鬼不自投见,阎摩天子不及知也。”二鼓向尽,老婢果引生妻而至。生执手大悲,妻含涕不能言。女别去,曰:“两人可话契阔,另夜请相见也。”生慰劳婢死事。妻曰:“无妨,行结矣。”上床偎抱,款若平生之欢。由此遂觉得常。
后数年,山南有贵家女,苦狐缠祟,敕勒无灵。狐谓女曰:“纸上符咒,能奈我何!”女给之曰:“汝道术良深,可幸永好。顾不知平生亦有所畏者否?”狐曰:“我罔所怖。但十年前在北山时,尝窃食田畔,被一人戴阔笠,持曲项兵,几为所戮,至今犹悸。”女告父。父思投其所畏,但不知姓名、居里,无从问讯。会仆以故至山村,向人偶道。旁一人惊曰:“此与予曩年龄适符合,将无向所逐狐,今能为怪耶?”仆异之,归告仆人。仆人喜,即命仆持马招农夫来,敬白所求。农夫笑曰:“曩所遇诚有之,顾一定即为此物。且既能怪变,岂复畏一农夫?”贵家固强之,使披戴如尔日状,入室以锄卓地:咤曰:“我日觅汝不成得,汝乃窜匿在此耶!今相值,决杀不宥!”言已,即闻狐鸣于室。农夫益作威怒,狐即哀告乞命,农夫叱曰:“速去,释汝。”女见狐抱头鼠窜而去。自是遂安。
利津金永年,八十二岁无子;媪亦七十八岁,自公绝望。忽梦神告曰:“本应绝嗣,念汝贸贩平准,予一子。”醒以告媪。媪曰:“此真妄图。两人皆姑息木,何由生子?”无何,媪腹震惊,十月,竟举一男。
金永年
章阿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