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静山
翁大惧,计无所出。既曙,以真相白金母,长跽哀祈。而金母殊不怨怒,但告以故,令自营葬。金有叔兄生光,怒登翁门,诟数前非。翁惭沮,赂令罢归。而终不知妇所私者何人。俄邻子以执奸自首,既薄责释讫。而妇兄马彪素健讼,具词控妹冤。官拘妪,妪惧,悉供颠末。又唤金母,母托疾,令生光代质,具陈底里。因而前状并发,牵木翁佳耦尽出,统统廉得其情。木以诲女嫁,坐纵淫,笞;使自赎,产业荡焉。邻妪导淫,杖之毙。案乃结。
上仙
后三四年,村人以香社登岱。至山半,见一人乘骡驶行而来,怪似柳子。比至,果是。下骡遍揖,各道酬酢。村人共骇,亦不敢诘其死。但问:“在此何作?”答云:“亦无甚事,东西奔驰罢了。”便问逆旅仆人姓名,众具告之。柳子拱手曰:“适有小故,不暇叙间阔,明日当相谒。”上骡遂去。众既归寓,亦谓其一定即来。厌旦俟之,子果至,系骡厩柱,趋进笑言。众曰:“尊大人日切思慕,何不一归省侍?”子讶问:“言者何人?”众以柳对。子神采俱变,久之曰:“彼既见思,请归传语:我于四月七日,在此相候。”言讫,别去。
彭海秋
众归,以情致翁。翁大哭,准期而往,自以其故告仆人。仆人止之,曰:“曩见公子,情神萧瑟,似一定有嘉意。以我卜之,殆不成见。”柳啼泣不信。仆人曰:“我非阻君,神鬼无常,恐遭不善。如必欲见,请伏椟中,察其词色,可见则出。”柳如其言。既而子来,问曰:“柳某来否?”仆人曰:“无。”子盛气骂曰:“老畜产那便不来!”仆人惊曰:“何骂父?”答曰:“彼是我何父!初与义为客侣,不料包藏祸心,隐我血资,悍不还。今愿得而甘心,何父之有!”言已出门,曰:“便宜他!”柳在椟中,历历闻之,汗流接踵,不敢出气。仆人呼之出,狼狈而归。
异史氏曰:“满招损,谦受益,天道也。名小立,遂自发得是,执叶、缪之余习,狃而稳定,势不至大败涂地不止也。满之为害如是夫!”
时叶、缪诸公稿,风雅绝丽,家弦而户诵之。郭有抄本,珍惜臻至。忽被倾浓墨碗许于上,污荫几无余字,又拟题构作,自发称心,悉浪涂之:因而渐不信狐。无何,叶公以正体裁被收,又稍稍服其先见。然每作一文,运营暗澹,辄被涂污。自以屡拔前茅,心气颇高,以是益疑狐妄。乃录向之洒点烦多者试之,狐又尽泚之。乃笑曰:“是真妄矣!何前是现在非也?”遂不为狐设馔,取读本锁箱簏中。旦见封锢仿佛,启视则卷面涂四画,粗于指,第一章画五,二章亦画五,后即无有矣。自是狐竟寂然。后郭一次四等,两次五等,始知其兆已寄意于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