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史氏曰:“懦夫志酬,必不生返,此千古所悼恨也。借人之杀觉得生,神仙之术亦神哉!然天下事足发指者多矣。使怨者常为人,恨不令暂作虎!”
长山李孝廉质君诣青州,途中遇六七人,语音类燕。核阅两颊俱有瘢,大如钱,异之,因问何病之同。客曰:旧岁客云南,日暮失道,入大山中,绝壑巉岩,不成得出。因共系马解装,傍树栖止。夜深,豺狼鸮鸱,次第嗥动,诸客抱膝相向,不能寐。忽见一大人来,高以丈许。客团伏莫敢息。大人至,以手攫马而食,六七匹瞬息都尽;既而折树上长条,捉人首穿腮,如贯鱼状,贯讫,提行数步,条毳折有声。大人似恐坠落,乃屈条之两端,压以巨石而去。客觉其去远,出佩刀自断贯条,负痛疾走。见大人又导一人俱来,客惧,伏丛莽中。见厥后者更巨,至树下,来往巡查,似有所求而不得。已乃声啁啾,似巨鸟鸣,意甚怒,盖怒大人之给己也。因以掌批其颊。大人伛偻顺受,不敢少争。俄而俱去。
鸽异
灵隐寺僧某以茶得名,铛臼皆精。然所蓄茶稀有等,恒视客之贵贱觉得烹献;其最上者,非高朋及知味者,不一奉也。一日有贵官至,僧伏谒甚恭,出佳茶,手自烹进,冀得奖饰。贵官沉默。僧惑甚,又以最上一等烹而进之。饮已将尽,并无赞语。僧急不能待,鞠躬曰:“茶何如?”贵官执盏一拱曰:“甚热。”此两事,可与张公子之赠鸽同一笑也。
泰安张太华,富吏也。家有狐扰,不成堪,遣制罔效。陈其状于州尹,尹亦不能为力。时州之东亦有狐居村民家,人共见为一白发叟,叟与居人通吊问,如世人礼。自云行二,都呼为胡二爷。适有诸生谒尹,间道其异。尹为吏策,使往问叟,时东村人有作隶者,吏访之,果不诬,因与俱往。即隶家设筵招胡,胡至,揖让酬酢,无异凡人。吏告所求,胡曰:“我固悉之,但不能为君效力。仆朋友周三,侨居岳庙,宜可降伏,当代求之。”吏喜,申谢。胡临别与吏约,明日张筵于岳庙之东,吏领教。
大人
方竞论间,家人燎麻炬入寻仆人。回视少年,化白鸽大如鸡,冲霄而去。又目前院宇都渺,盖一小墓,树二柏焉。与家人抱鸽,骇叹而归。试使飞,驯异如初,虽非其尤,人间亦绝少矣。因而珍惜臻至。
某生购新第,常患狐。统统服物,多为所毁,且时以灰尘置汤饼中。
异史氏曰:“闭门一笑,与佛家顿悟时何殊间哉!大笑成文,亦一快事,何至以此褫革?如此主司,宁非悠悠!”学师孙景夏往访朋友,至其窗外,不闻人语,但闻笑声嗤然,瞬息数作。意其与人戏耳。入视,则居之独也。怪之。始大笑曰:“适无事,默熟笑谈耳。”
此二则,可附冷生之笑并传矣。
青州董尚书可畏,家庭严厉,表里男女,不敢通一语。一日,有婢仆调笑于中门以外,公子见而怒叱之,各奔去。及夜公子偕僮卧斋中,时方盛暑,室门洞敞。更深时,僮闻床上有声甚厉,惊醒;月影中见前仆提一物出门去,以其家人故,弗深怪,遂复寐。忽闻靴声訇然,一伟丈夫赤而修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