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虱

梦狼

黄将军

异史氏曰:“窃叹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即官不为虎,而吏且将为狼,况有猛于虎者耶!夫人患不能自顾厥后耳;苏而使之自顾,鬼神之教微矣哉!”

会青州太守病嗽,牒檄所属征医。沂故山僻少医工,而令惧无以塞责,又责里中使自报。因而共举张,令立召之。张方痰喘不能自疗,闻命大惧,固辞。令弗听,卒邮送之去。路经深山,渴极,咳更甚。入村求水,而出中水价与玉液等,遍乞之无与者。见一妇漉野菜,菜多水寡,盎中浓浊如涎。张燥急尴尬,便乞余沈饮之。少间渴解,嗽亦顿止。阴念:殆良方也。比至郡,诸邑医工已先施治,并未痊减。张入求密所,伪作药目,传示表里;复遣人于官方索诸藜藿,如法淘汰讫,以汁进太守。一服病良已,太守大悦,赐赉甚厚,旌以金匾。

济南有营卒,见鹳鸟过,射之,应弦而落。喙中衔鱼,将哺子也。或劝拔矢放之,卒不听。少顷带矢飞去。厥后往郭间两年余,贯矢仍旧。一日卒坐辕门下,鹳过,矢坠地。卒拾视曰:“矢固无恙耶?”耳适痒,因以矢搔耳。忽大风催门,门骤阖,触矢贯脑而死。

禽侠

益都韩翁,名医也。其未著时,货药于四方。暮无所宿,投止一家,则其子伤寒将死,因请施治。韩思不治则去此莫适,而治之诚无术。来去趾踱,以手搓体,而汗垢成片,捻之如丸。顿思以此绐之,当亦无所害。晓而不愈,已赚得寝食安饱矣。遂付之。中夜仆人挝门甚急,意其子死,恐被侵辱,惊起,逾垣疾遁。仆人追之数里,韩无所逃始止。乃知病者汗出而愈矣。挽回,款宴丰隆;临行,厚赠之。

夏雪

白翁,直隶人。宗子甲筮仕南服,二年无耗。适有干系丁姓造谒,翁款之。丁素走无常。谈次,翁辄问以冥事,丁对语涉幻;翁不坚信,但微哂之。

三朝元老

姑苏木渎镇,有民女夜坐庭中,忽星陨中颅,仆地而死。其父母老而无子,止此女,哀呼抢救。移时始苏,笑曰:“我今为男人矣!”验之公然。其家不觉得妖,而窃喜其得丈夫子也。此丁亥间事。

村夫某者,偶坐树下,扪得一虱,片纸裹之,塞树孔中而去。后二三年,复经其处,忽忆之,视孔中纸裹宛然。发而验之,虱薄如麸。置掌中审顾之。少顷,觉掌中奇痒,而虱腹渐盈矣。置之而归。痒处核起,肿数日,死焉。

次年,报甲以荐举作吏部,贺者盈门;翁惟唏嘘,伏枕托疾不出。未几,闻子归程遇寇,主仆死亡。翁乃起,谓人曰:“鬼神之怒,止及其身,祐我家者不成谓不厚也。”因焚香而报谢之。安慰翁者,咸觉得门路讹传,惟翁则坚信不疑,克日为之营兆。而甲固未死。先是四月间,甲解任,甫离境,即遭寇,甲倾装以献之。诸寇曰:“我等来,为一邑之民泄冤愤耳,宁专为此哉!”遂决其首。又问家人:“有司大成者谁是?”司故甲之腹心,助纣为虐者。家人共指之,贼亦杀之。更有蠹役四人,甲剥削臣也,将携入都。——并搜决讫,始分资入囊,骛驰而去。

丁亥年七月初六日,姑苏大雪。百姓皇骇,共祷诸大王之庙。大王忽附人而言曰:“现在称老爷者皆增一大字;其以我神为小,消不得一大字耶?”众悚然,齐呼“大老爷”,雪立止。由此观之,神亦喜谄,宜乎治下部者之得车多矣。异史氏曰:“世风之变也,下者益诌,上者益骄。即康熙四十余年中,称呼之不古,甚好笑也。举人称爷,二十年始;进士称老爷,三十年始;司、院称大老爷,二十五年始。昔者大令谒中丞,亦不过垂白叟而止;今则此称久废矣。即有君子,亦素奉承行乎奉承,莫敢有异词也。若缙绅之妻呼太太,裁数年耳。昔惟缙绅之母,始有此称;以妻而得此称者,惟淫史中有乔林耳,他未之见也。唐时上欲加张说大学士,说辞曰:‘学士从无大名,臣不敢称。’今之大,谁大之?初因为小人之谄,而因得贵倨者之悦,居之不疑,而纷繁者遂遍天下矣。窃意数年今后,称爷者必进而老,称老者必进而大,但不知大上造何尊称?匪夷所思已!”

推荐阅读: 重回1990去创业     抗战武侠     玄欲     盛宠无双:倾凰世子妃     紧急救援     我的金主爱上我     你听,风在唱     龙陨九天     多多指教,恋上总裁大人     小小女仆竟想当女王     华帐暖,皇上夜恩浩荡     伏云纪1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