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至未言,卜者曰:“君莫欲问仆病乎?”公骇应之。曰:“病者有害,君可危。”公乃自卜,卜者起卦,惊诧曰:“君三日当死!”公骇怪很久。卜者安闲曰:“鄙人有小术,报我十金,当代禳之。”公自念存亡已定,术岂能解,不该而起,欲出。卜者曰:“惜此小费,勿悔!勿悔!”爱公者皆为公惧,劝罄橐以哀之。公不听。
至冥司,冥王查其罚限未满,责其躲避,剥其皮革,罚为犬。意懊丧不欲行。群鬼乱挞之,痛极而窜于野。自念不如死,愤投峭壁,颠莫能起。自顾则身伏窦中,牝犬舐而腓字之,乃知身已复活于人间矣。稍长,见便液亦知秽,然嗅之而香,但立念不食耳。为犬经年,常忿欲死,又恐罪其躲避。而仆人又豢养不肯戮。乃故啮仆人脱股肉,仆人怒,杖杀之。
妖术
于公者,少任侠,喜拳勇,力能持高壶作旋风舞。崇祯间,殿试在都,仆疫不起,患之。会市上有善卜者,能决人存亡,将代问之。
鬼哭
生入城,活动数日,遂连夜趣装。既归以闲园寓公子,恒返关之;生及松娘至,始发扃。生与公子兄妹,棋酒谈宴若一家然。小宦长成,貌韶秀,有狐意。出游都会,共知为狐儿也。
狐入瓶
时其兄居兴福寺,因往探之。入门便闻其号痛声。入室,见疮生股间,脓血崩溃,挂足壁上,宛然冥司倒悬状。骇问其故。曰:“挂之稍可,不则痛彻心腑。”张因告以所见。僧大骇,乃戒荤酒,虔诵经咒。半月寻愈。遂为戒僧。
三生
异史氏曰:“鬼狱茫茫,恶人每以自解,而不知昭昭之祸,即冥冥之罚也。可勿惧哉!”
次日,遍告交知,与共诣卜所。卜人遥见公,瞥不成见。或谓:“皆翳形术也,犬血可破。”公如其言,防备而往。卜人又匿如前。急以犬血沃立处,但见卜人头面,皆为犬血恍惚,目灼灼如鬼立。乃执付有司而杀之。
公适以忤上官免,将解任去。函致之,其略云:“仆东归有日,以是迟迟者,待足下耳。足下朝至,则仆夕发矣。”传之卧榻。生持书抽泣,寄语来使:“疾革难遽瘥,请先发。”令人返白。公不忍去,徐待之。
少间晴霁,娇娜已能自苏。见存亡于旁,大哭曰:“孔郎为我而死,我何生矣!”松娘亦出,共舁生归。娇娜使松娘捧其首,先以金簪拨其齿,自乃撮其颐,以舌度红丸入,又接吻而呵之。红丸随气入喉,格格作响,移时豁但是苏。见眷口,仿佛梦悟。因而一门团聚,惊定而喜。生以幽旷不成久居,议同回乡。合座交赞,惟娇娜不乐。生请与吴郎俱,又虑翁媪不肯离季子。整天议不果。忽吴家一小奴,汗流气促而至。惊致研诘,则吴郎家亦同日遭劫,一门俱没。娇娜顿足哀痛,涕不成止。共慰劝之。而同归之计遂决。
一日朝中待漏,适言其异。大臣或言关东羽士焦螟居内城,总持敕勒之术,很有效。公造庐而请之。羽士朱书符,使归粘壁上。狐竟不惧,投掷有加焉。公复告羽士。羽士怒,亲诣公家,筑坛作法。俄见一巨狐伏坛下,家人受虐已久,衔恨綦甚,一婢近击之,婢忽仆地断气。羽士曰:“此物猖獗,我尚不能遽服之,女子何轻犯尔尔。”既而曰:“可借鞫狐词亦得。”戟指咒移时,婢忽起长跪。羽士诘其里居。婢作狐言:“我西域产,入都者十八辈。”羽士曰:“辇都门,何容尔辈久居?可速去!”狐不答。羽士击案怒曰:“汝欲梗吾令耶?再若迂延,法不汝宥!”狐乃蹙怖作色,愿谨奉教。羽士又速之。婢又仆绝,很久始苏。俄见白块四五团,滚滚如球附檐际而行,次第追逐,瞬息俱去。由是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