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史氏曰:“昔士人过寺,画琵琶于壁而去;比返,则其灵大著,香火相属焉。天下事固不必实有其人,人灵之则既灵焉矣。何故故?民气所聚,而物或托焉耳。若盛之方鲠,固宜得神明之祐,岂真耳内绣针,毫毛能变,足下觔斗,碧落可升哉!卒为邪惑,亦其见之不真也。”

青蛙神

任子秀,年十七,方从师读,由此废学,欲往寻父柩。母怜其幼,秀哀涕欲死,遂典资治任,俾老仆佐之行,半年始还。殡后家贫如洗。幸秀聪慧,释服,入鱼台泮。而佻达喜博,母教戒严紧,卒不改。一日文宗案临,试居四等。母愤泣不食,秀惭惧,对母自矢。因而闭户年余,遂以劣等食饩。母劝令设帐,而人终以其荡无检幅,咸诮薄之。

青蛙神,常常托诸巫觉得言。巫能察神嗔喜:告诸信士曰“喜矣”,神则至;“怒矣”,妇子坐愁叹,有废餐者。流俗然哉?抑神实灵,非尽妄也?

既归,喜而告兄。解取共视,则融入腰橐矣。后辇货而归,其利倍蓰。自此屡至闽必祷大圣。别人之祷时不甚验,盛所求无不该者。

任建之,鱼台人。贩毡裘为业,竭资赴陕。途中逢一人。自言:“申竹亭,宿迁人。”话言投机,盟为昆弟,去处与俱。至陕,任病不起,申善视之,积十余日,疾大渐。谓申曰:“吾家故无恒产,八口衣食皆恃一人犯霜露。今不幸殂谢异域。君,我手足也,两千里外,更有谁何!囊金二百余金,一半君自取之,为我小备殓具,剩者可助资斧;其半寄吾老婆,俾辇吾榇而归。如肯携残骸旋故里,刚装资勿计矣。”乃扶枕为书付申,至夕而卒。申以五六金为市绵力,殓已。仆人催其移槥,申托寻寺观,竟遁不返。任家年余方得确耗。

盛惨痛结于亲信,买棺殓兄已,投祠指神而数之曰:“兄病,谓汝迁怒,使我不能自白。倘尔有神,当今死者复活。余即北面称弟子,不敢有异词;不然,当以汝处三清之法,还处汝身,亦以破吾兄地下之惑。”至夜梦一人招之去,入大圣祠,仰见大圣有喜色,责之曰:“因汝无状,以菩萨刀穿汝胫股;犹不自悔,啧有烦言。本宜送拔舌狱,念汝一念刚鲠,姑置宥赦。汝兄病,乃汝以庸医夭其寿数,与人何尤?今很多施法力,益令傲慢者引为话柄。”乃命青衣使请命于阎罗。青衣曰:“三今后鬼籍已报天庭,恐难为力。”神取方版,命笔不知何词,使青衣执之而去。很久乃返。成与俱来,并跪堂上。神问:“何迟?”青衣曰:“阎魔不敢擅专,又持大圣旨上咨斗宿,是以来迟。”盛趋上拜谢神恩。神曰:“可速与兄俱去。若能向善,当为汝福。”兄弟悲喜,相将俱归。醒而异之。急起,启材视之,兄果已苏,扶出,极感大圣力。盛由此诚服信奉,更倍于流俗。而兄弟本钱,病中已耗其半;兄又未健,相对长愁。

有富贾周某性鄙吝。会居人敛金修关圣祠,贫富皆与有力,独周一毛所不肯拔。久之工不就,首事者无所为谋。适众赛蛙神,巫忽言:“周将军仓命小神司募政,其取簿籍来。”众从之。巫曰:“已捐者不复强,未捐者量力自注。”众唯唯敬听,各注已。巫视曰:“周某在此否?”周方混迹厥后,唯恐神知,闻之失容,次且而前。巫指籍曰:“注金百。”周益窘,巫怒曰:“淫债尚酬二百,况功德耶!”盖周私一妇,为夫掩执,以金二百自赎,故讦之也。周益惭惧,不得已,如命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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