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之间,俗事蛙神最虔。祠中蛙不知几百千万,有大如笼者。或犯神怒,家中辄有异兆;蛙游几榻,甚或攀登滑壁,其状不一,此产业凶。人则大恐,斩牲禳祷之,神喜则已。
既归,喜而告兄。解取共视,则融入腰橐矣。后辇货而归,其利倍蓰。自此屡至闽必祷大圣。别人之祷时不甚验,盛所求无不该者。
既归告妻,妻曰:“此巫之诈耳。”巫屡索,卒不与。一日方昼寝,忽闻门外如牛喘。视之则,巨蛙,室门仅容其身,行动蹇缓,塞两扉而入。既入回身卧,以阈承颔,举家尽惊。周曰:“此必讨募金也。”焚香而祝,愿先纳三十,其他以次赍送,蛙不动;请纳五十,身忽一缩小尺许;又加二十益缩如斗;请全纳,缩如拳,安闲出,入墙罅而去。周急以五十金送监造所,人皆异之,周亦不言其故。积数日,巫又言:“周某欠金五十,何不催并?”周闻之,惧,又送十金,意将以次结束。一日佳耦方食,蛙又至,如前状,目作怒。少间登其床,床摇撼欲倾;加喙于枕而眠,腹隆起如卧牛,四隅皆满。周惧,即完百数与之。验之,仍很多动。半白天小蛙渐集,次日趋多,穴仓登榻,无处不至;大于碗者,升灶啜蝇,腐败釜中,乃至秽不成食;至三日庭中蠢蠢,更无隙地。一家皇骇,不知计之所出。不得已,就教于巫。巫曰:“此必少之也。”遂祝之,益以二十首始举;又益之起一足;直至百金,四足尽起,下床出门,狼犺数步,复返身卧门内。周惧,问巫。巫揣其意,欲周即解囊。周无何如,如数付巫,蛙乃行,数步外身暴缩,杂众蛙中,不成辨认,纷繁然亦渐散矣。
有富贾周某性鄙吝。会居人敛金修关圣祠,贫富皆与有力,独周一毛所不肯拔。久之工不就,首事者无所为谋。适众赛蛙神,巫忽言:“周将军仓命小神司募政,其取簿籍来。”众从之。巫曰:“已捐者不复强,未捐者量力自注。”众唯唯敬听,各注已。巫视曰:“周某在此否?”周方混迹厥后,唯恐神知,闻之失容,次且而前。巫指籍曰:“注金百。”周益窘,巫怒曰:“淫债尚酬二百,况功德耶!”盖周私一妇,为夫掩执,以金二百自赎,故讦之也。周益惭惧,不得已,如命注之。
天已曙,放晓关矣,共运资而返。三客已去。仆人视所质二百余金,尽箔